見周芸神色淡淡，李丹心裡又開始發虛了，她小聲的問，“媽，那你說王凱會是大騙子嗎？

　　可他是大學老師啊，會嗎？”

　　“在任何職業之前，首先他是個人，隻是個普通人而已，所以，不要對任何人有職業濾鏡。”周芸道，“不過，說他是騙子，有些誇張了，頂多就是他給你的那塊餅畫的大了點而已。”

　　“餅？”李丹沒理解。

　　周芸拍拍她的肩，朝那邊擡了擡下颚，笑道，“快去換個手，王凱快被打趴下了。”

　　若是别人，估計王凱早下場了。

　　偏對方是歐陽軍，又是李丹的繼父，是長輩，這陪長輩打球呢，哪能随便下場的？

　　可是，歐陽軍無論速度力道球技都在他之上，王凱隻能跑着追球，攆球，撿球，就是接不到一個球，這個冬天呢，已然累出汗來了。

　　李丹也看出來了，忙走過來，“歐陽叔叔，我陪你打吧。”

　　“好啊。”歐陽軍看了眼周芸，這才點頭。

　　看來，周芸是想單獨找這小子聊會。

　　王凱也如臨大赦，忙将球拍給了李丹，自己抹了下額頭的汗，盡量将氣喘勻才走到周芸身邊。

　　“阿姨！”

　　周芸看着他額前的碎發都被汗打濕了，不由蹙眉，“小夥子，平時不注意鍛煉吧？這身體素質堪憂啊。”

　　“不，不是。”這是說自己身體不行啊，男人哪能說不行呢，王凱忙解釋，“我平時羽毛球打的少，技術不好，但是，我平時有注意鍛煉的，我家也是農村的，從小我就在地裡幹活，下地挖地，上山砍柴，挑擔子什麼的，全不在話下。

　　上高中住校後，我也每天堅持跑步，這個習慣至今還在保持着，另外，我單杠......”

　　“嗯，好了，就不用跟我一一說明了。”周芸擡手打斷他的話，“那個，剛才小丹已經将你們倆的事跟我說了。

　　她說是你硬要跟着過來的。”

　　“是的。”王凱也沒否認，“其實，昨天李丹去學校找我，實在是我沒想到的。

　　我能為有這樣一個勇敢直率的女孩為我做這樣的事，真的很感動。

　　所以，我不想辜負她，我想對她負責，我想......”

　　“如何負責？”周芸撿重點的問。

　　“李丹是個心思單純善良的好姑娘。”

　　“先别說李丹是個怎樣的人，就說你打算怎樣負責吧？”

　　王凱看了周芸一眼，果然，李丹說的沒錯，她媽好厲害，思維敏捷，她不會跟着你的想法走，她始終堅定着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會任由你發揮。

　　而且，周芸的氣勢很足，不像李丹這樣的小姑娘，你跟她多說幾句，她就有點迷糊了。

　　王凱忽而有些緊張了，認真道，“是這樣的，我打算三年後娶李丹。”

　　“拿什麼娶？”周芸慢條斯理的問。

　　王凱，“昨天我已經跟李丹說過了，三年之内，我會在省城買房，該有的彩禮，婚禮，我都會準備齊全。”

　　“三年内省城買房？”周芸眉頭微蹙，問，“你現在工資多少啊？”

　　一邊計算着省城的大緻房價。

　　“嗯，基本工資260元，雜七雜八再加起來，大概300多。”王凱說到此，心情也是十分複雜。

　　當老師是他的理想。

　　他家裡貧窮，之所以能上大學，有今天的成績，全然離不開老師的教導。

　　從小學到中學再到大學，他獲得過多位老師的鼓勵和幫助，這也讓他對老師這個行業萌生出了特别的崇敬和向往。

　　他第一理想便是老師，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

　　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目前的工資并不高。

　　就像人們常說的：搞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

　　但是，王凱覺得，一個國家的發展離不開他們這些教書育人的老師，錢掙的少，但是他做的工作卻很崇高。

　　“阿姨，你放心，我知道我現在工資很低，要買一套房的話，有點困難，但是，我還有副業。”

　　沒錯，靠他這點工資，别說三年之内在省城了，在縣城也難買到，于是，周芸問，“李丹也跟我說了，你寫，還跟同事搞了個什麼掙錢的項目是嗎？”

　　“嗯，我有部中篇已經簽了出版了，後續我還會繼續我的創作，我會有額外的稿費收入的。

　　至于項目，就是我跟另外三個同事一起辦的一個外語輔導機構。”

　　王凱詳細的跟周芸介紹，“因為這兩年，我們看身邊想要移民出國的人特别的多，而出國的第一關便是通過國外的托福、雅思、GRE等英語考試。”

　　周芸恍然大悟，沒錯，這90年代初确實出現過‘出國熱’，尤其到了93年年，出國熱也被推上了一個高點。

　　還記得那年有部劇大概是叫《北京人在紐約》吧，講的就是出國的故事。

　　這的确是個瘋狂學習英語的時代。

　　“這麼說，你英語不錯？”周芸笑問。

　　王凱卻自信點頭，“是的，我大學主修的就是英語，那時我半工半讀，就時常幫我老師一起翻譯國外着作，也能從中獲取一定的稿酬。”

　　“嗯，這輔導班辦了多久了？招生情況怎麼樣？”周芸問。

　　王凱也不敢隐瞞，如實道，“上回在火車上遇到你跟李丹，其實，我出差就是為這事。

　　目前輔導班已經辦了下來，就是招生情況還不算太理想，但我們都有信心，隻要有人來，就一定會辦下去，并且會越來越好。”

　　“嗯，挺有自信。”周芸贊了一句，“不過，年輕人創業艱難，而結果，未必就是成功，失敗也很常見。”

　　她太知道了，十個創業者，能起來一個，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而現實中，許許多多的創業成功者，能一次成功的更是寥寥少數，大多數人可能都會經曆許多挫折和艱難，甚至走出許多彎路，最終才會到達想要的方向。

　　“我知道，但是，我不認為自己會輸。”王凱道，他說這話時，透過鏡片的眼睛裡閃着堅定自信的光芒，與他剛才被歐陽軍在球場上壓制着的狼狽相比，此刻他身上倒有一種少年意氣風發的感覺。

　　周芸其實很贊賞這種敢闖敢拼的年輕人，就像上回在火車上她亦是贊賞他敢于直面盜賊團夥一樣。

　　但是，這不等于，她就願意讓李丹陪着他一起經曆這創業初期的艱難以及未來無法預估的風險。

　　“你不認為也沒用，這個世界根本不會如你所認為的那樣，你認為自己不會輸，可結果萬一就是輸了，你要如何？那時又怎樣對李丹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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