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軍看媽媽和妹妹一起回來，張了張嘴，卻什麼又沒說，頭又垂了下去。

　　“大哥，你咋的了？”李丹看他情緒不對，問了一聲。

　　周芸沒理會，徑直拿着東西，回到屋裡。

　　她連個梳妝台都沒，像雪花膏、痱子粉這些東西，隻能放在那掉了漆的木箱子上。

　　涼拖，拿出來，直接穿上了，嗯，跟腳又涼爽。

　　堂屋，李小軍聲音有些疲憊，“你跟媽幹啥去了？咋這時候才回來？”

　　“我們。”李丹小嘴一撅，氣道，“趙家欺負人，他們騙了我，還打我罵我，媽帶着我去他們家找他們算賬了。

　　之後，我跟着媽一起逛了趟商場，買了點東西。

　　大哥，你咋的了？我看你好像不對啊。”

　　“我。”李小軍真不知怎麼開口，他有些心虛的朝周芸那屋瞟了一眼。

　　恰好，周芸從屋裡出來，便問了一聲，“小軍，出啥事了？”

　　“媽，我......”李小軍此刻腦子一片混亂和沮喪。

　　周芸一眼便瞧出來了，冷笑，“怎麼？曹秀麗是沒打算跟你結婚吧？”

　　李小軍一愣，擡頭怔怔的看着周芸。

　　周芸坐到桌對面，問，“那你這兩年給她的錢，攢的怎麼樣了？”

　　李丹也緊張的看着李小軍，直覺告訴她，可能大哥跟他有一樣的遭遇。

　　“秀麗說。”李小軍喉頭有些幹，聲音有些啞，“錢，借給他姐夫了。

　　她大姐夫去南方做買賣，說是能掙大錢，到時候會連本帶利一起還。”

　　“到時候是什麼時候？”周芸問。

　　李小軍臉皮木了木，支支吾吾道，“大，大概，等他掙錢的時候吧。”

　　“那他什麼時候能掙錢？”周芸又問。

　　李小軍徹底無言了，好一會，為難道，“這，這我哪兒知道，秀麗說，她大姐夫會做生意，指定能掙大錢，這錢肯定能還上。”

　　“秀麗說秀麗說，你就隻聽她說？”周芸惱火的怼道，“她連借錢這麼大的事，都沒跟你支一聲呢。”

　　李小軍神色黯然，他其實心裡也覺得窩囊。

　　不是一百兩百啊，是他兩年的工資，還有他媽每月給的補貼啊，好幾千塊啊。

　　他那麼辛苦幹活，那麼節省，每月一到工資，定時上交給她攢着。

　　明明她說了，攢着結婚用的。

　　他從跟她交往的第一天起，就盼着結婚了。

　　總覺得多攢一分錢，離結婚就近一些。

　　可是，曹秀麗卻瞞着他，将攢的錢，全部借給了别人，然後，再對他說，沒錢結婚。

　　她從來都沒想着要快點嫁給他嗎？

　　當他下班找曹秀麗，興奮的跟她說起周芸的主意，兩人可以用攢的錢，出去買屋或者租屋結婚。

　　曹秀麗卻漫不經心的跟他說，“沒錢，錢都借人了。”

　　李小軍承認，那一刻，他心裡是失望的。

　　“大哥，秀麗姐跟你談了也有兩年了吧？”李丹見他那垂頭喪氣的樣子，有些感同身受，很同情他。

　　她是自高一起，就喜歡了趙有笙。

　　後來，在他考上大學後，勇敢表白，還将自己的複讀費給了他。

　　可結果呢，被人騙财騙感情。

　　大哥跟曹秀麗談對象也談了兩年，兩年來，工資月月上交，沒想到，想要結婚了，卻被告知，錢都借給别人了。

　　“有借條嗎？”周芸又問了一聲。

　　李小軍懵了一下，這個他沒問。

　　周芸嘲諷勾唇，“你真的覺得，曹秀麗會跟你結婚嗎？”

　　李小軍，“......”

　　“那天。”周芸緩緩道，“我去她家找你，咱們在樓下見着了。她可是對我連招呼都沒打，連聲‘嬸子’都沒叫呢。”

　　李小軍神色難堪起來。

　　其實，曹秀麗不知一次在他耳邊說過周芸不好。

　　她覺得周芸性子軟，李小磊和李丹明顯不是學習的料，還花那麼多錢給他們上學，簡直浪費錢。

　　曹秀麗覺得，李小軍是家裡老大，這家裡的一切都該是李小軍的。

　　周芸供弟弟妹妹讀書，無形中就是耗費了李小軍的資源。

　　因此，曹秀麗對周芸是十分不滿的，單周芸每個月将街道送煤氣罐的錢補貼給李小軍，遠遠不夠。

　　她還有棉襪廠的工資，還有小食攤掙的錢，這些，李小軍也該有份。

　　但是，曹秀麗從沒跟周芸提，隻在李小軍耳邊抱怨。

　　“小軍。”周芸見李小軍不語，就歎了一聲，分析道，“你很愛曹秀麗吧？

　　所以，你會尊敬她的父母，對不對？

　　甚至，因為愛她，連她的家人也一起去愛，盡可能的去幫助他們家，是不是？”

　　李小軍看了母親一眼，覺得母親是埋怨他給曹秀麗家幹活了。

　　周芸繼續道，“那麼，你換位思考一下，曹秀麗如果愛你，會怎樣？”

　　李小軍眼眸嗖的瞪的老大，那一瞬，好似腦海裡好似閃過一道裂光，有什麼東西在他心中崩塌了。

　　他一直覺得曹秀麗也是愛他的。

　　可是，他每月工資全交給曹秀麗，曹秀麗哪怕會留個二三十給他零用，可那錢，最後也全都花在她身上。

　　談對象兩年，她似乎從未在他身上花過一分錢。

　　而且，她嫌棄他媽，嫌棄他弟弟妹妹。

　　她一心的想讓李小磊辍學打工掙錢去，一心的讓李丹趕緊嫁人，既能拿彩禮又能騰出屋子來。

　　看的出，李小軍此刻内心一定很掙紮，周芸又當即下一道猛藥。

　　“小軍啊，不是當媽的挑撥，可是，媽真覺着曹秀麗沒有真心想跟你過日子啊。

　　那天，你幫他們家送煤球，弄的一身的汗，可是，她連頓飯都沒留你啊。

　　媽那天是很生氣，是生氣你掏心窩子的對人家，人家卻拿你跟狗一樣的使喚，使喚完了，連頓飯都不給你吃。

　　你也是媽從小哦嬌慣着長大的，在家裡，可從沒舍得讓你幹啥重活，可在人家家裡，咋那樣不心疼的使喚啊？

　　舊社會地主家的長工，也沒這樣的啊，光幹活不給飯吃。”

　　“媽。”李小軍被說的心都痛了。

　　周芸不怕他痛，“小軍啊，其他的話，媽也不說了，但媽隻跟你說一句，一個女人，要不是真心跟你過日子，就算你們真結了婚，也不會長遠。”

　　李小軍腦子嗡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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