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工的事。”

　　看老支書那急切的模樣，錢老頭趕緊将周芸服裝廠要招工的事說了，并且還說，裡頭還要招什麼倉庫管理員，打包工，保安、門衛，男同志也可以去試試。”

　　“真的？那我家老二能去看個倉庫不？”老支書期盼的問，一面拉着錢老頭，将手裡的旱煙袋塞他手上，讓他也抽兩口。

　　錢老頭将旱煙袋塞回去，“這個我說不準呢，要不，回頭你讓老二自己去試試，我那大侄女說，叫到人事科去面試。

　　就算我去，也要先到廠裡的人事科去面試呢，人家要是覺得咱行了，要咱了，咱就留下。

　　人家要是覺得咱不行，那也沒法。”

　　“那也不是誰都能去面試吧？”老支書覺得沒這麼好的事，忙拉着錢老頭道，“老錢啊，咱倆幾十年的老交情了，我家老二也是你看着長大的。

　　這事，你可得幫幫忙，跟你那大侄女說說，進城幫看個倉庫也行。

　　要是看倉庫不行的話，掃廁所？燒鍋爐？或者看大門，幹啥都行啊。”

　　“支書老哥，我那大侄女是跟别人一起合夥辦的廠子。”錢老頭一時犯了難，要說，支書家老二葛真寶人不錯，比自家閨女草蘭還要小幾歲，今年應該還不到四十。

　　那說起來，年輕的時候，也是村裡的好後生，幹活也是把好手，以前村裡都傳他将來會接老支書的班呢。

　　可沒想到，這小子結婚第二年就得了重病，還是去省城大醫院動的手術。

　　手術後，命算保住了，可是，人卻廢了，不大能幹重活，隻能在家幹些輕便的活兒。

　　他媳婦兒熬不住，生下孩子不到半年，就撇下這父女倆，離婚又另嫁了。

　　這些年，葛真寶一個人帶着閨女過活，家裡田地都由老父親和大哥幫着種着，得來的糧食全給他們，父女倆吃喝算不愁。

　　但是，葛真寶一個大老爺們，整天的在家閑着也不行，尤其是這幾年政策松了，他自己也會鼓搗點活兒幹。

　　他養過兔子，但是，由于技術不當，兔子沒養好。

　　他還種過果樹，不過，果樹要成果，那得需要幾年時間呢，而就在快要成的頭一年，一場山林大火将他的果園燒了個精光。

　　過後，他就學着做些手工，一個大老爺們，硬生生的被逼着學起了織毛衣，做棉鞋，編花籃，偶爾會要小閨女拿到鎮上去賣。

　　雖說賣不了幾個錢，但是，這也算一種寄托吧。

　　也沒人會說他啥，但是，對于葛真寶經曆的這些事吧，村裡人都覺得邪乎，也默認了這人運氣不好，漸漸的不大敢與他走近。

　　老支書為這個二兒子也犯愁，想給他換個環境，或者找份工幹。

　　但是，這年頭，一個年輕力壯的正常人都不好找工作，何況，他一個年近四十還不能幹重體力活的人，這擱農村，那就是廢人。

　　所以，剛才，錢老頭說啥服裝廠招啥看倉庫的，看大門的，還說誰都能去試試，老支書瞬間就想大了自己的二兒子。

　　要說幹重活不成，但是，他二兒子就是身體弱了些，人又不孬不傻，看個倉庫，看個大門那絕對沒問題的啊。

　　原本還想說拒絕的話，可是，看着老支書那漸漸泛紅的又充滿期望的眼睛，錢老頭那拒絕的話沒忍說出口。

　　都是有兒有女的人了，他太懂老支書的心情了。

　　都盼着兒女日子過好。

　　就像他，不就是覺着兩個兒子日子過的辛苦，這才想着開個飯館帶帶他們，要是掙着錢了，讓兒孫們日子都好過些。

　　可是，他是沒辦成啊。

　　錢老頭輕輕一歎，握着老支書的手說，“支書老哥，這樣，我過幾天會進城裡，到時候，我跟我那大侄女把真寶的情況說一聲。

　　再讓真寶過去試試，真寶這孩子人機靈，說不定人家就願意要了呢。”

　　“成成成。”老支書幾乎要激動落淚，“你幫着帶個話，說一聲就成，至于最後人家要不要，就看真寶他自己的了。

　　要最後實在不成的話，那也是他的命。”

　　“好。”錢老頭應下了。

　　從村部回到家，錢母早将早飯做好了，正在院子裡喂雞，看到他回來，急忙問，“問清楚了？草蘭昨天到底啥意思？”

　　“問清楚了，小芸在城裡辦了個服裝廠，想讓咱倆到服裝廠的食堂去幹。”錢老頭中氣十足的回答。

　　“啊？咱倆？”錢母以為聽岔了。

　　錢老頭拿過她手裡的雞食盆，放地上，對她說，“咱先吃早飯，我餓了。一會吃完，我還去鎮上一趟，先把飯館給出了。

　　那不要臉的江家兄弟，不一直想要咱的飯館嗎？行，咱給他就是了。”

　　“嗯，給他，咱不跟他們鬥。”錢母點點頭。

　　錢老頭拉着她進了廚房，一邊盛了碗粥，一邊說，“一會，你再去老大、老二家，将兩個兒媳叫到一起，一起交代一聲，咱院裡的雞，讓她們幫着喂喂，雞蛋呢，就給孩子們補養，也不必攢着了。

　　還有菜園裡的菜，她們兩家隻管去摘，那地裡的花生，回頭等熟了，讓幫着收收，但是，花生可以給孩子們炒些當零嘴吃，但别都給吃完了。

　　我好不容易種下了，還等着過年回家炸花生米下酒呢。”

　　“不是，老伴啊，我也要去？”錢母有些不敢相信，老頭能做飯，她去能幹啥？

　　粥有些燙，錢老頭白了她一眼，“你不去你一個人在家幹啥？這家裡又是雞，又是地，你一個人忙活不了，跟我去食堂幹，就算你不掙錢，我一個人工資指定能養的了你。

　　你一個老婆子在家，萬一黑天雨天的不注意再摔個跤，家裡可沒人照顧你。”

　　“你這死老頭子就知道咒我？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就知道摔跤啊？哼，我看你就是想進城裡了，還要帶着我去伺候你。”錢母笑罵道。

　　不過，她心裡也明白，這老頭勤快，除了衣裳洗不幹淨為，做飯基本不用她動手。

　　而且，進了城裡，沒有地，不養雞，一天也沒啥活，她肯定比在家清閑。

　　“我到七老八十了，要你伺候？”錢老頭也睨她一眼，又急急囑咐，“不扯了，快點吃，吃完去那兩家說個清楚，另外，咱倆的東西，也要收拾出來。

　　我去鎮上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

　　要是今天事情都辦妥了，咱明天一早就進城。

　　依我看，這事越早定下來越好。

　　你想啊，小芸是跟朋友一起辦的廠，啥事也不是她一個人說的算，聽說那食堂裡已經招了兩個人了，萬一咱去晚了，人家把人都招好了，咱們不是虧的慌？而且，叫小芸也難做。”

　　錢母一聽這話，忙不疊的點頭，幹脆連早飯也不吃了，解下圍裙，急急的就往老大家去。

　　先把事情辦好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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