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陸海池聽見聲音，扒著門框看熱鬧，嘴裡還吃吃地笑。

　　陸清清原本還想著，要不要好心提醒她一句。

　　一看陸笑這副瘋狗似的樣子，徹底歇了這個念頭。

　　她才不去觸這個黴頭呢。

　　就讓陸笑跟那個什麼張克金張克銀的，狗咬狗兩嘴毛去吧！

　　想到這兒，連心情都變好了幾分，「相親去啦？不錯啊，條件合適就好好處啊。」

　　沈翠柳把陸笑拉回來，一臉緊張，「四丫頭，你都聽見啥了？」

　　「放心吧，啥也沒聽見。」陸清清擺擺手站起來，提起闆凳往屋裡走，嘿嘿一笑，「我瞎說呢。」

　　陸清清進屋了。

　　陸海池覺得可惜極了，大姐跟小姑都不是什麼善茬，她倆打起來才好呢！

　　這小子跟他爹一個德行，就樂意看別人笑話。

　　回了屋，沈翠柳瞪著眼教訓陸笑，「我告訴你，你這事兒還沒說定呢，別總出去咋呼！」

　　陸笑癟癟嘴，有點不情願，「娘，我總覺得那個張克金又醜又不像個正經人，再說了，要真沒問題的話，幹啥不在縣城找個門當戶對的姑娘？」

　　沈翠柳怒其不爭，戳著陸笑的腦袋罵她，「他要是在縣城找對象了，還能有你啥事兒？這是你舅媽為你好才給你介紹呢，別不識好歹！」

　　陸笑敷衍地點了頭。

　　陸明國從陸正浩那屋回來，恰好聽了個尾巴。

　　「你大嫂又給笑笑介紹對象了？」

　　沈翠柳覺得這事兒應該八九不離十了，也就不打算再瞞著陸明國。

　　她還有點洋洋自得，「那是！指望著你們家人算是靠不住了，我娘家大嫂這回給笑笑介紹的，可是城裡的人家，條件好著呢！」

　　陸明國掩著嘴咳嗽了好一陣，「不是我說，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大嫂，她不是個靠譜的人，指不定給笑笑介紹啥樣的人呢，你別害了閨女。」

　　沈翠柳頓時就不樂意了，「陸明國，你別長了張嘴就知道胡說八道！我大嫂不靠譜？那你靠譜你給閨女找個好人家啊！」

　　「我這輩子跟著你算是白瞎了，二十年都擠在這個小破屋裡，現在分了家還搬不出去！不管咋說，我閨女都得嫁到城裡去！」

　　陸笑原本還有點猶豫，這會兒算是徹底下定決心了。

　　「就是啊，爹，你不知道就別瞎說了，我舅媽這回介紹的人挺好的，我們都去他家裡看過了，條件也好，你就別管了！」

　　就算陸清清真的能讓謝嘉辭回心轉意又如何？

　　謝嘉辭長得再好看，也不過是一個前路不明的窮知青。

　　她陸笑以後可是要嫁進城裡去的，最好讓公婆再給她找個單位上班，她的好日子才長著呢！

　　沈翠柳看著閨女一副想通了的模樣，滿意地點點頭。

　　一百五十塊彩禮啊，這都夠他們花上好久了！

　　陸清清沒在意陸笑的事，進屋後就抱著布丁睡下了。

　　半夜卻做了個離奇的夢。

　　夢中，謝嘉辭、布丁、陸正浩、李桂秋.....還有她身邊的所有人，竟然全都成了紙片人！

　　就像沒有思想，也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整個世界隻有她一個人清醒著。

　　陸清清在一堆呆立的紙片人之間行走，她瘋狂地叫喊著，這個世界卻沒有給她一丁點回應。

　　越來越多的紙片人將她淹沒。

　　她就像陷入了泥潭一般無力，越拚命越掙紮不出。

　　等到陸清清又累又恐懼，心如死灰的時候，她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腳也都變成了紙片！

　　她被紙片人吞噬，最後同化，再沒了自我......

　　「娘，你醒醒，你怎麼了？你別嚇布丁！」布丁撲在陸清清身上，帶著哭腔用力地搖晃她。

　　陸清清在夢中掙紮許久，終於費力地睜開了眼。

　　視線從一堆紙片人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布丁正滿眼是淚地看著她。

　　陸清清心裡一揪，反應過來這是個夢。

　　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坐起來安撫布丁，「布丁不怕，娘沒事，就是做噩夢了。嚇到布丁了吧？」

　　布丁用力地點點頭，反過來還用小手拍著陸清清的背，像個小大人似的安慰她：

　　「娘也不要害怕，布丁保護你！」

　　稚嫩的嗓音裡透露出堅定。

　　陸清清心頭一陣暖意，笑著揉了揉布丁的頭。

　　興許是這幾天做鹵豬腸生意太累了，才會做這樣的噩夢。

　　陸清清坐在炕上，看了看外頭蒙蒙亮的天，有點想偷個懶不去倒騰豬下水了。

　　可是不去就沒辦法正大光明的賺到錢，也不能帶著布丁離婚。

　　陸清清嘆了一口氣，把布丁哄睡著之後，乾脆自己拿著牙杯出去洗漱了。

　　外頭，陸明建兩口子也已經起來了。

　　這兩天他們在忙著籌備蓋新房的事兒，也不下地幹活，整天早出晚歸的看不見人影。

　　陸明建知道陸清清在賣豬下水那些東西，但他沒在家碰上過，心裡也就沒當一回事兒。

　　倒騰個豬下水能掙多少錢？

　　小打小鬧罷了。

　　瞧見陸清清出來洗漱，陸明建一副頗為不屑的模樣。

　　「整天倒騰豬下水那些髒東西的人，還早早起來刷牙洗臉？真是瞎子戴眼鏡，裝模作樣！」

　　陸清清早就習慣了陸明建這放不出好屁的嘴。

　　慢悠悠地舀了一杯水，晃晃杯子就潑在了陸明建腳下。

　　陸明建被這水潑得往後倒退兩步，沖著陸清清吼了一聲：「你瞎啊，看不見有人？！」

　　陸清清張了張嘴，滿是驚訝，「呀，二哥，你咋在這兒呢？嗐，天太黑了我沒瞧見你，還以為沒人呢，你沒事吧？」

　　陸明建氣得想揍人！

　　他從小就長得黑，年輕的時候也是因為這個處不上對象。

　　現在陸清清還拿這個嘲諷他，陸明建心裡憋屈的，恨不得把鞋底子扔在陸清清臉上。

　　「陸清清！你再給我說一遍試試！」

　　趙紅梅這回也沒攔。

　　雖然平常建哥總是欺負小妹，但是哪兒有拿自家哥哥開玩笑的？

　　再說了，她也不喜歡別人拿她男人黑說事兒。

　　可惜的是，陸明建才剛喊了一聲，李桂秋就急急忙忙地從屋裡跑出來了。

　　李桂秋擋在陸清清前頭，瞪著眼睛問陸明建，「老二！你又想幹啥？！」

　　「娘，你起開，這兒沒你的事兒！」陸明建不耐煩地要去推李桂秋。

　　李桂秋腳下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動不動，心底一股委屈的怒意衝上來。

　　「陸明建！你咋就那麼有本事，天天不是打媳婦就是拿你妹出氣？！」

　　「我問你，你爹腰扭傷了你來看過一眼沒有？！你問過一句，給過一分拿葯的錢沒有？還不是全憑你妹妹伺候著你爹吃喝，你有啥臉跟她吵？啊？！」

　　陸明建的步子頓了頓，被說得一愣。

　　不就是腰扭傷了嗎？

　　又沒死也沒癱的，這也要他去操心？

　　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就被趙紅梅拽了下衣角。

　　「建哥，別跟娘吵....」

　　這事兒她心虛，爹娘一直說當人家的媳婦，伺候好公婆是應該的。

　　不說當親爹娘似的對待，那也不能病了都不去看吧？

　　陸明建也沒了再吵下去的底氣，順著趙紅梅給的台階下來了。

　　出了門還覺得憋屈，又在趙紅梅身上出氣，狠狠地戳了戳她的頭：「瞧你那慫樣！沒骨氣的東西！」

　　趙紅梅把淚水咽下去，沒敢吭聲。

　　她早就試過了，但現實告訴她，反抗隻會招來一場更嚴重的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