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濤上下打量着孫四海，熱情地把人迎進了廠子裡，嘴裡還不忘恭維着姜楠，“這小姜同志也是有心了，我們廠裡也正犯愁要怎麼處理那批被污染的原材料和增白霜呢，留着也占庫存，直接處理了又覺着浪費，你們能來幫忙，我們也就放心了。”

　　吳濤松了一口氣，孫四海的一張臉也笑得跟一朵花一樣。

　　他一邊往裡進，一邊招呼着身後跟來的人，“你們幾個把車停到廠房門口，等我消息，我先進去跟吳老闆談談。”

　　兩人進了辦公室，孫四海搓着手，湊到了吳濤跟前，“是這樣的，吳老闆，姜同志的意思是，讓我把這批原材料帶走，連帶着受到污染的增白霜，在完成後續生産和包裝後，我也直接裝車，帶走銷毀。”

　　“帶走銷毀？”吳濤有些詫異，“這些東西要是被帶走了，一旦流入市場，那可是不小的損失，孫同志，你确定小姜同志是讓你們裝車帶走？”

　　見吳濤有了懷疑，孫四海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拍在了桌子上。

　　“吳老闆，要是信不過我，可以看看這份合同，這上面都清楚明白地寫着呢。”

　　那紙上赫然寫着任命合同四個大字，下面還有姜楠的簽字。

　　為了以防萬一，吳濤還是把姜楠之前簽過的合同拿出來對比了一下，字迹确實是一樣的。

　　他扭頭看向孫四海，“那為啥小姜同志剛才在這的時候不說？還特地讓你跑這一趟？”

　　孫四海憨笑，“那我就不清楚了，人家姜同志一天日理萬機的，誰知道人家心裡頭想的是啥？我就是個拿錢辦事的，吳老闆要是實在信不過，就給姜老闆打個電話好了，不過要是耽誤了後面的生産，這損失我可不負責承擔。”

　　孫四海心裡清楚，之前受污染的原材料已經影響了這一整批的增白霜，同一批原材料所生産的産品，必須集中處理掉，且生産線上的殘餘也要清理。

　　這一來二去的就得耽誤好幾天的時間。

　　對于現在的吳濤來說，時間就是金錢，要是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内完成跟姜楠定好的訂單數量，他就又得賠錢。

　　大家都是開門做生意的，誰都不是搞慈善的，吳濤就算懷疑自己，也絕不會在這事上多考慮。

　　果不其然，吳濤在聽了這話之後，徹底打消了顧慮，直接拍闆簽字。

　　兩個小時都不到的時間裡，受污染的原材料和那批不合格的産品，就全部被孫四海裝上了車。

　　足足四輛卡車的增白霜被孫四海帶離了工廠。

　　半個月之後，鐘姐的鋪子就出了事。

　　這天早上，天灰蒙蒙的大雨，開春的雨下了一天一宿。

　　鐘姐剛把開門營業的牌子挂出去，手底下的一個分銷商就跑了進來。

　　她懷裡抱着一個灰布兜，上氣不接下氣，連把傘都沒打，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澆透了。

　　一見到鐘姐，整個人撲在了櫃台上。“鐘姐！咱們這增白霜是不是有啥質量問題了？”

　　鐘姐被問得一愣，“你這說啥胡話呢？咱們這增白霜可是京市科研院出品，更是有他們嚴格把關的，咋可能會有質量問題？”

　　崔紅把懷裡護着的增白霜放在了櫃台上，瞪着眼睛看向了鐘姐，“就這兩天，之前在我這拿貨的顧客好幾個都回來找我，說用了之後臉上長了好多疙瘩，還有紅血絲，甚至就連洗臉的時候，都絲絲拉拉地疼，這一天光退貨的都有十多個人，這不是質量問題，還能是咋回事？”

　　鐘姐疑惑地把崔紅帶來的增白霜扭開了，又在自己手背上抹了一把，揉開的時候确實發現這觸感有些不對勁。

　　她皺着眉，“你确定這是我給你送過去的那批貨？”

　　崔紅點着頭，“是啊，這幾天來退貨的都是老顧客了，他們經常在我那拿增白霜，我們那地方就我一個分銷商，别人壓根就拿不到貨，除了我以外，他們也沒别的地方買去啊。”

　　鐘姐櫃台裡拿出了一個還沒開封的增白霜，扭開蓋子，但是另一個手背上也抹了些。

　　她新打開的增白霜泛着柔光，觸手柔滑，水潤潤的極易推開，且抹過的地方有明顯增白的效果。

　　而這會兒，她之前抹在手背上的“增白霜”已經發幹泛白的地方，有着明顯的裂痕，還毛躁躁的。

　　就像是把摻了膠水的面粉，糊在了手背上。

　　兩者這麼一對比，就連崔紅都愣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咋會這樣？我拿來的這個還能是假的嗎？！”

　　崔紅是個聰明人，來的時候也并不是隻帶了那些有問題的“增白霜”，還把鐘姐之前給送的貨也拿來了兩瓶。

　　她不信邪地把那兩瓶打開之後，在手臂上一一試驗，短短三分鐘，兩者就有了鮮明的對比。

　　鐘姐的面色冷了下來，“小崔，那些人找你退的增白霜，到底是哪來的？”

　　早在姜楠剛跟她提起經銷和分銷這個概念時，鐘姐就已經開始着手聯系下線了，幾個跟她合作的人也都是信得過的。

　　為了免去不必要的市場競争，一個市都隻有一個分銷商。

　　而且，臨近的兩個市，同樣的産品價格差距不能超過兩毛。

　　下屬城鎮的價格也是統一定價的。

　　增白霜現在的市場價是兩塊五毛錢一瓶，拿貨價一塊七，兩百件起賣，沒有一定經濟基礎的，就直接被排除在外了。

　　姜楠更是定下了回收增白霜包裝瓶的規矩，凡是退回來的瓶子，每個兩毛，包裝瓶退得多，也可以直接換取增白霜。

　　人都是願意占便宜的。

　　姜楠的目的就是為的就是避免有人弄虛作假。

　　可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

　　崔紅白着一張臉，頭發絲還在往下滴水，“鐘姐，我真的不知道啊！之前我這買貨的人都把瓶子退回來，那些瓶子現在還在庫房放着呢，我都登記過的……”

　　話還沒說完，崔紅驚呼，“對了！我這兩天盤賬的時候，我就發現這瓶子的賬對不上，這個月退回來的瓶子比之前的多了好幾個，我還以為是他們從外地買……”

　　鐘姐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扯過崔紅面前的灰布袋子，“裡面的這些都是有問題來退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