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不是懷孕
豔春長得确實就跟葉大姐所說的那樣,相當壯實,一條胳膊能抵得上姜楠倆。
這時候女人大多剪着到耳下的短發,豔春卻留着頭長發,編了根大辮子盤在頭頂。
豔春長得不差,但是皮膚黑黃,眼睛裡面也是躲躲閃閃的,進了周家來亦步亦趨跟在葉大姐的後面,頭都不敢擡一下,典型的小媳婦。
“俺、俺也不知道……”豔春偷偷看葉大姐一眼,“俺媽請大夫看的,說有一個足月了。”
看這豔春的神态,還有她說話的語氣,姜楠猜測她應該不是周家鄉本地人,就問道:“豔春姐,你是哪裡人?”
豔春又習慣性地看一眼葉大姐,小心翼翼回複道:“我是安陽山那旮旯人。”
安陽山也在本縣,不過是在最角落的山溝子,與外面隔着大水庫,出行必須坐船,往來很不方便。
在這個時候幾乎與外界沒什麼交流,還是好幾年以後國家開始開發山村經濟,才有了完整的水路碼頭。
“安陽山呐,”姜楠點點頭,“那地方風景不錯。”
豔春眼睛一亮:“大夫你去過?”
那還是上輩子跟着師傅學醫時候的事了,姜楠從回憶中走出來,說道:“以前去過一趟,印象中那山上的楊梅樹特多,楊梅又大又好吃。”
“那可不止楊梅樹哩!梨子李子橘子,那都是漫山遍野,山上的秋天最是好吃,核桃杏仁松子也能撿不少,俺爹還會打獵,經常打野雞回來吃肉……”
豔春很愛她的家鄉,說起安陽山,那層好似與姜楠隔着的陌生都被撕開了,人也變得生動起來。
周洵坐在一旁聽着,眼前好似也浮現出安陽山那連綿的青山——日後若是有機會,他也想去看一看。
“姜大夫你是不知道,我娘炒的闆栗可是好吃——”
“咳咳咳!”葉大姐聽得不耐煩,“你這妮子絮絮叨叨說什麼呢,叫你來診脈不是讓你來聊天的,有這個閑工夫地裡的莊稼都收了不少啦。”
豔春被罵得一縮脖子,臉上的神采迅速消退,又恢複成原先那畏畏縮縮的模樣。
姜楠不着痕迹地瞟了葉大姐一眼,對着豔春笑道:“姐,别緊張,你把胳膊給我。”
這時候哪家哪戶懷了胎,找大夫看看性别,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姜楠看那葉大姐的模樣就知道,如果豔春這胎懷的是女兒,隻怕以後日子得不好過。
姜楠打定主意,就算看出來是女娃娃她也不說出來。
答應給葉家看,實在是因為煩葉大姐,至于看不看得出來,那就全聽姜楠打算了。
姜楠将手指搭在豔春腕上。
一分鐘後,姜楠皺起了眉頭。
豔春很緊張:“大夫怎麼樣?我肚子裡是女娃娃嗎?”
葉大姐鼻孔裡出了氣,責備道:“你個死妮子怎麼說話的,我老葉家代代都是生男丁的命,你肚子裡怎麼可能是女孩……”
姜楠打斷了葉大姐:“豔春,你最近肚子會疼麼?”
豔春沒料到姜楠會有此一問,怔愣道:“我沒大注意……”
“我摸摸你的肚子。”
姜楠找準一個地方摁了摁:“有感覺麼?”
豔春搖搖頭。
姜楠又換了一個地兒:“這兒呢?”
豔春感覺了一下:“好像有點悶悶的痛。”
姜楠再找了一個點,稍用力摁下,豔春當即眉頭一皺,“嘶”了一下。
葉大姐在旁看着,越看越不對勁,這會兒瞧見豔春臉上的吃痛表情,面色不善道:“诶我說同志你幹啥呢?豔春肚子裡懷着孩子,你怎麼能亂摁呢?”
姜楠頗為凝重地看了葉大姐一眼,不理她,繼續問豔春話:“你最近上廁所有沒有注意到出血症狀?”
這問題太私密了,周洵不便再聽,推着輪椅走了。
豔春見周洵離開,這才小小聲道:“有、有一點……”
“肛門有沒有墜脹感?肩胛部和胸部會不會時不時疼痛?”
豔春頗感神奇地望着姜楠:“大夫你真神了,我最近确實有這些不舒服,我這是怎麼啦?”
姜楠沉重道:“豔春姐,你有不舒服就應該第一時間說出來,若是真耽誤了什麼,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這話葉大姐可不愛聽,立即道:“哎喲我家豔春又不是姚家的梅芳身子骨那麼弱,我這妮子可壯實了,有啥不舒服藥都不需要,睡一覺喝碗粥就好——我說姜楠同志,你能不能看出來豔春肚子裡是男孩還是女孩?”
姜楠搖搖頭。
葉大姐一撇嘴,本來她就沒怎麼看得上姜楠的醫術,讓豔春過來是懷了兩種打算。
如果姜楠能診出來,她出兩個雞蛋的事,也不虧;如果姜楠判斷不出來,那還可以趁機激姚母一番。
“這還看不出來呐?那我雞蛋可拿回去了啊——姚嫂子,你家梅芳真的去找其他大夫看過了?”
姚母根本不想理她,隻當她在放屁。
葉大姐自讨沒趣,沖豔春不滿地道:“還坐着幹啥?等着讓姜楠同志給你開藥麼?”
豔春平日肯定很害怕這個婆婆,聽了話慌慌張張站起來,就要跟着人往院子外頭回去。
姜楠瞧着這兩人的背影——這件事本與她無關的,而且葉大姐擺明了不是那種會配合的人。
可是……
姜楠的眼前閃過豔春在說起家鄉安陽山時那閃閃發光的臉,想起上輩子記憶中完全消失了蹤迹的這号人。
再最終還是心生不忍——
“你們等等。”姜楠站起來,“我隻說一個結果,信不信由你們,豔春姐根本就沒有懷孕,她這是宮外孕的典型症狀,很危險,你們應該馬上去市醫院做全面檢查。”
葉大姐聽得一頭火,當即叉着腰叫喚起來:“姜楠你什麼意思?你這瞎說些什麼東西呢,什麼什麼宮外孕,欺負我沒學過醫不知道麼,哦,我看明白了,你這是合着姚老漢想訛詐我們呐?”
姜楠皺眉,她真的不願意跟葉大姐吵架,冷漠道:“我之前便說了,信不信由你,再這樣血口噴人,别怪我們不客氣了。”
“哎喲你想要怎樣不客氣哦,做賊心虛了是吧,”葉大姐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得不錯,丢下怔愣的豔春不管,撒丫子跑到了院外的道上大喊起來,“鄉親們同志們大家快來看啊,周家的新媳婦使手段要訛詐我錢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