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之前粗略商談的，江文博口頭答應了要給胡海霞一筆補償款，還說會給姜康安排工作，意思是從此兩個孩子都歸江家。

　　錢還是小事，如果姜康能留在京市工作，那整個姜家的命運就都改變了！

　　胡海霞滿心歡喜，結果回頭對方就說不認姜楠了，那麼之前答應的酬勞自然也就泡湯。

　　“媽，”叫了二十來年的“媽”，想改口都難，“這事兒呢很簡單，你繼續去找江文博就行了。”

　　“啥？你說仔細點兒。”胡海霞知道姜楠主意多，拖來凳子在床邊坐下，一副要認真聆聽的模樣。

　　“我來說吧。”周洵見姜楠支棱個腦袋挺辛苦，主動接話了，“江旻秋是你的女兒，她有贍養父母的責任，你賴着她她也沒法趕你。”

　　胡海霞努努嘴：“你說的我怎麼可能沒想過？旻秋不過剛剛參加工作，能拿出幾個錢？而且，她又沒有權利給小康安排工作。”

　　說白了，胡海霞就是貪心，從江旻秋那裡她确實能刮到好處，但是這好處跟江家一開始承諾的比起來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尤其是江家還說過要想辦法給姜康安排到京市的工廠裡去。

　　“江家給我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也沒攔着旻秋把工資分給我們，我哪還有理由去找江文博？”

　　姜楠聽得噗嗤一笑：“媽，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講理了？人家說你沒理由，你就沒理由了？這可真不像你的風格。”

　　胡海霞哪裡是真講道理，不過是被江文博兩下一威脅，欺善怕惡罷了。

　　“媽，我給你支個招兒，”姜楠壓低聲音，絮絮道，“你要鬧，别往江家裡頭跑，那是别人的地盤，你肯定搞不過他們。”

　　“那我應該上哪兒去？”胡海霞覺得有戲。

　　“兩個地方，”姜楠笑着，“你們人多，分兩邊，一邊到江旻秋工作的醫院去鬧，一邊到市政府門口去。”

　　“政、政府……”胡海霞就是紙老虎，一聽說“政府”兩個字，腿都先軟了。

　　“對，”姜楠義正言辭，“江旻秋的大伯，也就是江文博的大哥，正在競争重要職務，既然是要一顆心為人民，那咱勞動人民有需求，不就應該找組織提麼？”

　　胡海霞有些明白了：“你是說……”

　　“據我所知，江家這一輩最有出息的就是那個在市政府的兒子，他的仕途可是直接影響江家的未來發展的，”姜楠一點點回憶着周洵曾經跟她提起過的細節，“而且江旻秋的實驗所也正在報選一個大型業務獎，你隻要兩邊稍微發發力，想要什麼豈不是手到擒來？”

　　胡海霞此時已經一掃之前的愁容：“你這丫頭，當年怎麼沒見你這麼機靈呢？不跟你說了，我現在就去找大海。”

　　胡海霞心裡有了對策，整個人都激動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就跑去醫院和政府鬧。

　　“現在時間也晚了，”姜楠很自然地指揮周洵，“洵哥，你給我媽他們安排住的地方，等明天天亮了，好一早就去。”

　　“對對對！”胡海霞沖姜楠豎起大拇指，“你考慮得周到，明天我一定去搶個最佳位置。”

　　周洵點點頭：“好，我這就去安排。”

　　周洵行動不便，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沒多一會兒就來了輛車，把胡海霞、姜大海、姜桃和姜康四人載走了。

　　再次回到病房，周洵的手裡多了一個新式的保溫飯桶。

　　“給你帶了點兒粥，将就一下。”周洵扶着姜楠稍稍坐起，在她的背後墊上好幾個厚厚的枕頭。

　　姜楠餓了一天，肚子早就鬧起了抗議：“不将就，這有粥有菜的，别人瞧見都要饞哭了……哎呀完了！”

　　姜楠突兀的一聲驚呼讓周洵心髒向下墜了一墜：“怎麼了？”

　　“家裡還有咱買的胖頭魚和豬五花呢。”姜楠哭喪着臉。

　　周洵松了口氣：“等你出院了給你做。”

　　“那早就臭了……”姜楠舔舔嘴唇，稀飯小菜的味道是不錯，但是哪裡比得上她心心念念的魚湯和五花肉啊。

　　“重新買。”周洵舀了一勺粥遞到姜楠嘴邊，“少不了你那口吃的。”

　　稀飯的配菜是炒芋頭丁，裡面撒了香香的鹹菜，姜楠吃的很滿足，很快就忘記了那還藏在家裡的魚和肉。

　　姜楠确實餓了，一碗粥很快就見了底。

　　周洵把粥碗放到一邊，拿帕子細心地幫她擦了擦嘴。

　　“洵哥，我剛才出那損招，你會不會覺得過分了啊？”

　　姜楠想着周洵原本是當兵的，自己的這種做法估計沒法得到他的認同。

　　“……”周洵沉吟片刻，和緩道，“你做得還不夠過分。”

　　姜楠一臉遲疑。

　　“我剛才聯系了幾個京市報社的朋友，他們明天正好有個在市政府的采訪，時間應該跟你爸媽那邊差不多。”

　　周洵說得極其輕巧，姜楠卻是聽得愣神。

　　半晌後，姜楠反應過來周洵這是在配合她，心裡頭便充滿了柔軟的情緒：“洵哥，謝謝你啊。”

　　“不必道謝，”周洵的喉嚨發緊，好不容易才擠出了幾個字，“杜玉娥和江旻秋把你傷成這樣，我卻暫時隻能忍着，尤其是江旻秋……我隻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差勁了。”

　　姜楠原本想開口安慰周洵，然而話到嘴邊，姜楠又拐了個彎：“洵哥，你想不想幫我報仇啊？”

　　周洵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可是你看看，你這個病，就像個危險的炸彈，”姜楠歎氣，“太耽誤事了，總不能每次你一發作，我就撲過去跟你親嘴吧？萬一你是在大号的時候來事了呢？”

　　周洵一臉無語：“你最後一句話完全可以不用加的。”

　　“話糙理不糙嘛，”姜楠咧嘴，“我這也是為了通俗易懂一點兒。”

　　“我聽得懂。”周洵再度用力地強調了一遍。

　　原本嚴肅的氣氛因為姜楠的這一打岔，連空氣都變得歡悅了。

　　姜楠就是趁這機會，抓緊時間開口：“洵哥，你說說，你這個病，是不是很麻煩？”

　　周洵哪裡不懂姜楠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氣，雙眉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