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旻秋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姜楠，總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和當初剛見面時，那個鋒芒畢露的姜楠有些不太一樣了。

　　看上去也沒有之前那麼礙眼了。

　　甚至從某種角度來說，江旻秋還有點同情她。

　　江旻秋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臉上卻擺出了一副教育人的模樣，“姜楠，就算我是閑吃蘿蔔淡操心了，下回遇見這種事，你就不能和人商量一下嗎？做手術都是有風險的，你别到時候被人裝進套子裡，還反過來給人數錢呢。”

　　姜楠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江旻秋，“你現在還教育起我來了？之前讓人送給你的那些手術資料，你看得咋樣了？有沒有啥弄不明白的地方？”

　　提起手術資料，江旻秋就兩眼放光，她動作迅速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本子，“我把自己不明白的難點都記在這上頭了，本來打算等休息的時候再過去找你的，正好你今天來了，快給我講講……”

　　院長找來的時候，姜楠正在給江旻秋講解手術案例，辦公室的醫生在倆人旁邊圍成了一個圈，一個個的都在奮筆疾書。

　　到開門的動靜，所有人齊刷刷地擡起了頭，“院長好！”

　　“同志們好！”院長擡手示意了一下，“同志們，都先去忙吧，我找姜楠同志有點事情，你們的問題就留着下次再解答好了。”

　　沒等辦公室其他醫生說話，孫院長就把姜楠扯到了一邊，“姜楠同志是這樣的，現在崔副院長的态度非常強硬，他要求立刻轉院，但是他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就不允許轉院，而且你也知道我們醫院已經是京市最好的醫院了，醫療水準也是非常棒的，你能不能代表院方去跟他解釋一下？”

　　姜楠眨巴了幾下眼睛，故意裝作聽不懂，“我解釋啥？病人轉不轉院不是他自己的自願行為嗎？這也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呀，更何況，如果連病人都不信任我這個主刀大夫，那我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會相信我說的半個字的。院長，你就别為難我了。”

　　姜楠是真的不想再搭理崔副院長了。

　　可是身為醫生的底線，讓她沒法對自己所負責的病人置之不理，更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真的躺在手術台上下不來。

　　姜楠覺得自己做到這個份上，已經仁至義盡了，偏偏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

　　孫院長也知道姜楠為難，他又是咬牙，又是抿嘴，“唉，小姜同志，知道我們醫院一直跟科研院是有合作的，要是崔副院長在這個節骨眼上真的轉院了，外面絕對會穿閑話的，咱們醫院是公家的，不是個人的，能讓人在背後嚼舌根的。”

　　孫院長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姜楠也不能繼續揣着明白裝糊塗了。

　　她歪着頭，“孫院長，我不能保證我開了口崔副院長就會留下，而且對于有些事情，我有我自己的原則，不會因為一個病人就低頭的，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

　　孫院長連忙點頭，“明白，你放心，你隻要把他手術的事情給他解釋清楚，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你管。”

　　就這樣姜楠被孫院長帶到了崔副院長的病房，這都說敵人見面分外眼紅，崔副院長一見的姜楠，當即就梗着脖子把臉扭了過去。

　　姜楠翻看着床邊的病曆，開門見山，“崔副院長，聽說你要轉院？”

　　崔副院長沒有吭聲。

　　姜楠也繼續說：“以你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轉不了院，心髒搭橋手術的康複時間，起碼要在一周以上才能正常活動。你也是當過大夫的，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崔副院長擡頭看了姜楠一眼，“這種事情我心裡有數，用不着你來教我。”

　　姜楠沒理會崔副院長的厭惡語氣，依舊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如果你隻是因為我的存在，就對人民醫院的醫務水平産生懷疑，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向醫院遞交辭呈，你對手術過程中任何問題有疑惑，也可以申請核查，我都全力配合。”

　　姜楠的話說到這，聲音冷了下來：“你已經一把年紀了，身上背着的擔子很重，你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拿你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更不應該拿科研院的前程去開玩笑，你現在在醫院裡頭躺着，因為一點小事就在這鬧脾氣，不配合治療，你知道科研院現在已經快亂成一鍋粥了嗎？”

　　崔副院長的臉色黑了下來。

　　姜楠卻不管不顧地繼續說：“人做錯了事就得認錯，受罰也得挺着，挨打就要立正！别人沒有義務替你和你所做的決定來買單！光腫瘤研究這個項目停擺，就足以影響到數以百萬計的相關患者，崔副院長，這麼大的責任，你擔當得起嗎？！”

　　姜楠的這番話一出口，整個病房裡鴉雀無聲，就連孫院長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是真的有些怕姜楠的話再把崔副院長給氣出個好歹來，他不停地在後頭扯着姜楠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了。

　　可姜楠怒火上頭，哪還管得了這些？

　　她直接朝前邁了一步，把手裡的病曆本砸在了崔副院長的腿上。

　　“崔副院長，我之前的條件，想必研究員已經都跟你說清楚了，隻要你當面跟郭教授道歉，你做的這個爛攤子，我随時都可以接手，而且，跟你保證一切的事情都會回歸正軌且恢複原樣。”

　　崔副院長緊咬着牙關，一聲不吭地瞪着姜楠，手更是死死地抓着被子，整個人都繃了起來。

　　孫院長的冷汗都下來了，“姜楠同志，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姜楠略微側着頭，“孫院長，你也不用太擔心了，我既然能讓崔副院長平安無恙地下了手術台，就能讓他後續的身體狀況一切無憂。哪怕他現在再被我的話給氣暈了，他的心髒也不會有事的。”

　　姜楠的話落在别人的耳朵裡，顯得有些自大且狂妄。

　　可隻有崔副院長知道，他現在被氣得七竅生煙，但這剛做完手術的心髒卻沒有感到半點不适應。

　　他擡頭凝視着姜楠，“除了道歉以外，你就沒有别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