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急了，不自覺地微微擡起了頭。

　　“哎喲……”

　　一陣刺痛沿着頸椎直沖腦門，姜楠啥話都來不及說了，歪着嘴巴就在呼痛：“媽呀，疼疼疼，疼死了……”

　　周洵斥責的神情瞬間化作了心疼，偏偏嘴巴硬，臉也臭：“你給我老實點，再折騰下去，真要變白癡了。”

　　“不怕，不是還有你嘛。”

　　姜楠疼是真疼，臉皮呢，也是真厚。

　　這樣肉麻的話當面說出來，哪怕是氣頭上的周洵，也不由洩了氣。

　　“真不知道你這張嘴巴裡多少是真話多少是假話。”

　　周洵雖然仍有些怨念，至少不會再揪着“離婚”的話題不放了。

　　“江文博和胡海霞兩邊都過來了，你要見他們不？”

　　先前在病房門口，杜月娥又和胡海霞吵了起來，周洵嫌她們煩人，讓醫院出面把人給請到辦公室裡頭去了。

　　“見他們幹什麼，”姜楠想到那群人，頭都更痛了，“洵哥，杜玉娥那邊怎麼說？”

　　門外偷聽的江旻秋，耳朵都豎了起來。

　　“我剛才正準備去找她，你就醒了，我過來看你，那邊還沒顧上，”周洵的濃睫顫了顫，“反正早晚的事。”

　　姜楠思忖片刻：“洵哥，我懷疑杜玉娥是有人——”

　　一根手指輕輕觸碰姜楠的唇。

　　周洵對她無聲地搖了搖頭。

　　姜楠瞪大眼睛，周洵又拇指指尖向外，朝着門邊比了比。

　　這是在告訴姜楠，有人聽牆角呢！

　　趴在門外的江旻秋因為屋内聲音的刻意放輕，已經聽不出來什麼了。

　　為了能聽清楚，她半踮着腳，幾乎所有的氣力都集中在了腳尖一點上。

　　啪啦——

　　江旻秋大半個身體壓着的門闆被猛然拽了開，她失去了支撐，一個趔趄直接以臉朝地的姿勢摔了進去。

　　一雙修長的腿，在拐杖的支持下，穩穩地站立在她的眼前。

　　不知道周洵是怎麼做到的，他竟然拄着拐杖，無聲無息地走到了門口，還趁着江旻秋完全無防備的時候拉開了門。

　　要說周洵不是故意的，騙鬼還差不多。

　　“……你。”周洵的眼神中很快閃過了一絲驚訝。

　　不得不說，江旻秋确實是他見過最擅長于僞裝的人，送他來醫院時的那番“真誠”說辭，周洵差點就要相信了。

　　江旻秋不慌不忙地站直身體，鎮定地向兩人解釋：

　　“我怕打擾到你們，不好意思敲門，周洵，你自己身體就不好，姜楠我來照顧，你先去休息會兒。”

　　“用不着，”周洵拄着雙拐，穩當地回到了病床前，“我要是把她這樣放給你們，跟丢進狼窩有什麼區别。”

　　最後一句話剛好被走進來的杜月娥聽了去：“你什麼意思呢？姜楠摔跤關我們啥事？”

　　周洵四處奔波問詢姜楠受傷原因的時候，這兩家人還在執着于互相争吵中，其中隐情他們到現在都還不知曉。

　　“呵，”周洵諷刺似的笑了一下，“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周洵說的“很快”比姜楠以為的還要更迅速一些。

　　姜楠感覺杜月娥這邊都還沒消停，沒一會兒就有穿制服的公安上病房裡頭來了。

　　這下，杜月娥才知道，原來是自己的妹妹把姜楠推下樓梯的。

　　“這怎麼可能？”杜月娥傻怔怔地站着，“玉娥怎麼知道姜楠在這裡？”

　　“這問題問得好，”周洵接上了話，“姜楠是被臨時喊來第二醫院幫忙搶救火災傷者的，一到就在搶救室忙活，我想就算是她的同學都不知道她已經來了。”

　　周洵一邊說，一邊意味深長地看向江旻秋：“可是偏偏杜玉娥對姜楠的行蹤了如指掌，甚至她什麼時候忙完的都清楚。”

　　江旻秋知道周洵已經懷疑到了自己的頭上，或者說這都不算是懷疑，而是肯定了。

　　這個男人，真是頑固得根本撬不動分毫。

　　江旻秋恨得牙癢癢，可是心裡那股渴望的火焰卻越燒越旺。

　　“周洵同志，你這話說得不對，姜楠是從醫院大門進來的，被杜玉娥看見了也很正常啊。”

　　江旻秋鎮定自若地分析着。

　　周洵默默看了她一會兒，在江旻秋被看得汗毛直豎時，慢慢移開了視線：“你說得也有道理，那就麻煩公安同志好好查查。”

　　江旻秋偷偷松了口氣。

　　“不過——”周洵重新把視線轉了回去，“我聽莊偉連說，你剛剛去了他的病房找杜玉娥，江旻秋，你媽都不知道杜玉娥轉到第二醫院來了，你卻跟她有聯系？”

　　“說、說什麼呢！”江旻秋心裡一沉，她隻顧着杜玉娥，卻忘了躺在病床上的莊偉連。

　　難道說，在自己找到杜玉娥說話的時候，周洵去了病房？

　　不，那會兒姜楠剛醒，周洵肯定抽不出身。

　　周洵猜出了江旻秋在想什麼，淡淡道：“有些事情不需要我親自過去，公安同志，你說對不對？”

　　戴了大蓋帽的公安走到江旻秋身前：“我們剛才已經同莊偉連同學證實過了，請你跟我們回派出所一趟，配合我們的調查。”

　　江旻秋總算反應過來了：周洵那會兒急急忙忙跑走，竟是故意露出破綻給她看的！

　　而在自己以為周洵被姜楠絆住手腳，從而把杜玉娥喊到角落的時候，周洵竟然不聲不響地安排了人直接指向莊偉連！

　　莊偉連見過什麼世面，幾下忽悠不就交代了麼。

　　江旻秋千算萬算，竟是忽略了這麼大一個隐患。

　　“住手！”杜月娥張開手臂擋在江旻秋面前：“我看你們誰敢！旻秋是江老司令的孫女，你們抓得起嗎？”

　　兩個公安互相對視一眼，其中年長的一個徹底拉下臉來：“我們按規矩辦事，不走情面。”

　　“你們——”

　　“媽，”江旻秋已經調整好了情緒狀态，鎮定自若地整理了一下衣領，“兩位同志這也是工作需要，咱不為難他們。”

　　江旻秋表現出來的從容和配合給那兩名公安留下了不錯的印象，臉上的表情都松緩了一些。

　　“公安同志，我還有兩句話想跟我妹妹說，能稍等一下麼。”

　　江旻秋嘴上問着，眼睛卻盯着病床上的姜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