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新式婚禮很熱鬧。
席家請了一支白俄人樂隊,現場演奏各種舞曲。
雲喬對新郎官沒什麼印象,想着要是下次街上遇到了,她未必還識得他。
新式婚禮也有成套禮數,隻是和舊式拜堂迥異。
雲喬在廣州見過兩次,席家的也沒玩出什麼花哨。
她的位置比較好,正好對着台上,隻需要端坐就能看到高台,也能瞧見前面主桌。
席蘭廷在主桌。
一開始,他和雲喬方位一緻,雲喬隻能看到他後腦勺。
盛昭坐在他旁邊。
可不知怎的,雲喬抽空往他那邊看一眼的時候,發現他換了個位置,背對高台,正對雲喬。
雲喬看他,他卻沒有往這邊瞧,而是扭過身子去看新郎、新娘。
今日新娘是白色嫁衣。
席蘭廷看着這一幕,忍不住感歎:“世道一日日荒誕。
誰能想到,有一日孝服也能做成婚服?
這到底是結婚,還是出殡?
”
他素來刻薄,可惜身邊沒有讓他願意說話的人,否則這話他定然有本事說出口。
想到此處,他轉過身子,端起桌上高腳杯喝了一口,然後看向了雲喬。
雲喬一直望着這邊的高台,目光撞上了他的。
席蘭廷沖她遙遙舉杯。
雲喬回應,也端起酒盞,隔空和他碰了下。
他們倆此舉,沒有引來大範圍的圍觀,因為婚禮儀式正在進行,衆人覺得新鮮有趣,個個聚精會神,無瑕旁顧。
席蘭廷看着雲喬,再看她那件洋裙,比新娘子的白紗更像是喜服。
他的記憶,毫無預兆跳到了過去。
他兩次見她穿喜服。
每次,席蘭廷都是勝券在握,置身事外。
仿佛她身上穿的,不是喜服,而是他精心編織的蛛網。
他一次次得逞。
雲喬真好騙。
她其實挺聰明的,隻不過是貪婪。
她貪婪想要從他身上獲得更多,故而總是掉在他的陷阱裡。
他是最優秀的獵人,而雲喬是他的獵物——非常好捕捉的獵物,快讓他沒了征服的快慰。
再回首,怎麼得意不起來?
席蘭廷低下頭,隻感覺喝下去的酒都是苦的,從喉頭,至心尖。
他輕輕捂住了胸口。
老夫人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
席蘭廷:“稍後我得走了,去趟醫院。
您别擔心,拿些常用藥罷了。
”
老夫人可能是麻木了,點點頭:“你的身體,你要自己當心。
把煙酒都戒了吧。
”
“再說。
”
新式婚禮的儀式剛剛結束,賓客掌聲如雷時,席蘭廷站起身。
他看了眼雲喬。
很奇異的,雲喬又讀懂了他心思,當即也站起身。
她随着席蘭廷,一前一後走出了宴會大廳。
盛昭的母親看到了,低聲問旁邊的督軍夫人:“夫人,那位是誰家千金?
随七爺出去的。
”
督軍夫人如實告訴了她。
盛夫人欲言又止:“她沒上族譜吧?
”
“沒人提這事。
”督軍夫人淡淡道。
誰會提呢?
這不是自讨沒趣?
杜曉沁不替雲喬争取,雲喬在席家永遠都隻是客,不能算作四爺的女兒。
而杜曉沁,根本不會替雲喬考慮到這個地步。
盛夫人看了眼自己女兒,見盛昭情緒低落了不少,有點心疼。
席蘭廷對盛昭還可以——僅僅如此,比陌生人稍微熟悉幾分,卻絕不親近。
盛昭這等絕色,都難入席七爺的眼。
突然之間,冒出這麼個女子,倒能跟着席七爺出雙入對。
盛夫人心中添了幾分怒意。
她女兒怎麼能被個狐狸精比下去?
她可是盛家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