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哦?
真的隻是這般嗎?
他......難道就沒有提過十年前他是怎麼出現的?
”藒
陳山的第一個反問就直指犀利。
晏媺兮自知瞞不過他的眼睛,回答,“他并未詳說,隻是告訴我,他的出現是因為……救贖。
”
三人沉默。
顧頤欽神色頗為冷淡平靜,但眼裡的驚濤駭浪複雜異常。
他輕敲着沙發邊緣,指尖未點燃的香煙在指骨間翻轉。
陳山觑了一眼沉默的顧頤欽,随後目光重新看向模樣配合拘謹的少女。
“看來顧淩辰對你的信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藒
晏媺兮神色頓了頓,陳山的話還在繼續。
“如你所知,顧淩辰确實十年前就已經存在。
我們對顧淩辰的性格進行了全面的分析,他自十年前出現時性子就尤為乖張而叛逆,做事從不循規蹈矩。
在外人眼中幾乎與主人格是完全相反的。
”
“從小到大他從未有過在意的事物,晏小姐可能是第一個。
”
晏媺兮沉默。
“不過,這或許是不幸。
”陳山唇邊溫和的笑容逐漸消失,從而變得嚴肅起來,“如你所想的那般,他的性子有着暴戾的一面,如果情緒失控,後果可能無法設想。
”
她就知道。
上一世她曾親自領會,怎麼可能不知道?
藒
還有一點陳山說錯了。
在外人眼中顧淩辰幾乎與顧頤欽是完全相反的,因為顧頤欽在外人眼中總是那麼完美,自小克己複禮,君子慎獨。
可沒人知道顧頤欽才是最瘋的那個,顧淩辰根本不及他瘋起來的十分之一!
顧頤欽,就是個披着溫和外表的瘋子。
上一世他騙過了所有人,唯獨對她撕開僞裝。
顧淩辰好歹對她尚存憐惜,可顧頤欽隻在乎自己的想法,隻會掌控她,人生、夢想、自由、思想,他哪樣不想操控?
想到這裡,心裡不自覺漫上一股無法自控的恨意。
對于前世種種,她果然還是無法真正釋懷。
晏媺兮拿起桌面上的杯子冷靜喝了一口,撫平心中波瀾。
藒
顧頤欽似乎察覺到什麼,看了一眼一旁情緒異常的她,目光微凝。
晏媺兮放下水杯,眸子低垂對陳山說,“您說的話我都明白了,和他相處過程中我會小心的。
”
陳山挽起意味深長的微笑,“晏小姐不必擔心,在我看來,顧淩辰對你的克制與失控是同時發生的,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
晏媺兮看向他,不解其意。
“意味着他絕不會輕易傷害你。
你對他的影響力,非同一般的深遠。
”陳山語氣深沉,“連我都在思考,是否你們之間有什麼淵源,否則他怎會有如此深的執念?
”
聞言晏媺兮思緒沉了沉,似乎在回想十年前的一場偶然。
逼仄的小巷裡,生鏽的鐵欄杆内,少年滿臉血污,指骨間被磨損的鮮血淋漓,猶見森森白骨。
他向窗外的她伸出手,擡起的漆黑眼眸脆弱可憐,猶見眸中桀骜,像深淵中被困絕望掙紮的幼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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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男孩,難道是顧淩辰嗎?
“晏小姐?
”
恍惚間耳邊響起顧頤欽低沉的嗓音,思緒被喚回,她眼神複雜看向顧頤欽。
顧頤欽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在想什麼?
”
晏媺兮搖搖頭,“沒什麼。
”
陳山目光極為銳利,盯着晏媺兮,“晏小姐和顧淩辰曾經認識?
”
晏媺兮已經恢複鎮靜,淡淡回答。
藒
“不認識。
”
晏媺兮隻是猜測,她也并不能确認當年那個小男孩就是顧淩辰。
畢竟,帝都權貴顧氏唯一繼承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那種地方?
就算當年她偶爾無意間救的小男孩真的是顧淩辰,她也不想說出來。
畢竟知道顧頤欽要是知道她算是救過他,會不會又發什麼瘋?
會不會又将她關起來?
她怎麼可能敢賭,她唯恐避之不及。
陳山沒說話,目光在她身上巡視片刻後收回。
“那今天的記錄就到這裡吧,晏小姐可以先離開了,往後還需要晏小姐繼續配合顧先生的病情治療。
因為副人格的性格夾雜太多危險因子,若顧淩辰有什麼出格舉動要及時告訴我們。
”藒
晏媺兮點點頭,站起身告别。
顧頤欽吩咐門外雲青送她回去。
目送少女的背影逐漸消失,顧頤欽踱步坐回沙發,陳山這才意味深長對他微微感慨。
“看來‘他’真的很喜歡她,十年前,‘他’還不是這個樣子。
”
十年前,顧淩辰還是個放縱無羁不懂克制的小瘋子,一言不合就是逃課打架,小小年紀,玩世不恭,與顧頤欽天差地别。
現如今,卻能為一個人甘願收斂戾氣。
顧頤欽臉色不太好看,眼底似乎還有些諷刺。
一旁的溫容看了一眼顧頤欽難看的臉色,覺得還有些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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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影響這位爺心情的事物可不多。
陳山将溫容手裡的檔案接過來整理,語氣嚴肅,“總之這位晏小姐絕對是治療病情的關鍵突破口。
”
顧頤欽颔首,又問到了夢中的那個女人,“關于那個夢......我還能再次催眠一次嗎?
我還想嘗試......看清她的臉。
”
陳山和溫容同時微微挑眉。
這次陳山為顧頤欽親自做了催眠,可惜和上一次一樣,隻能聽見那句“阿欽,今天中秋,我想和你看月亮。
”
看不清臉。
白裙少女再次在夢中一躍而下,顧頤欽徒勞伸出手想抓住,接踵而來的是心間巨大的痛楚,腦海中有什麼陌生的記憶要呼嘯而來,可惜下一刻他卻蓦然驚醒!
藒
“你還好嗎?
”
睜開眼,溫容和陳山正擔憂看着他。
“沒事。
”
顧頤欽從躺椅上坐起身,面色可見蒼白,語氣還是平靜的,卻隐匿着壓抑的瘋狂。
“這樣的例子實在太過少見了。
”陳山說,“這個夢起源為何?
究竟和顧淩辰出現有什麼關系?
”
顧頤欽未置可否,按着太陽穴站起身走到窗邊,幽深的目光看着窗外失神。
還是這樣,還是看不清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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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髒末端似乎還殘留着痛意,與夢境不同的是,比起夢境,被催眠時會更加身臨其境,比夢更加宛若實質。
于是他催眠一次,便痛一分。
不過那又如何,他t終有一天會看清夢境中“她”的臉。
窗外的陽光落進窗簾,照在男人的瞳眸之中,漆黑之下,是無人察覺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