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75.死的不明不白
那兩個警察很快就帶着李長安來了。
甯然看到他時,他垂着腦袋,一瘸一拐的走,滿身的頹靡氣息,手铐腳铐的聲音十分突兀刺耳。
她目光裡有一瞬間的意外。
這與她印象裡的李長安簡直是背道而馳。
她記得李長安一直很注意形象,從來都是光鮮亮麗的。
甯然就靜靜的坐在那兒,一條腿搭上另一條,雙手交疊在身前,眸光淡淡的看着那兩個警察将李長安押送過來,按着椅子上将他給安定好。
她與李長安之間隔了一整張偌大的桌子,足有一米多寬。
與李倩相比,李長安就顯得安靜多了。
非常順從的就被按着坐下,都沒掙紮一下。
也許是他太聽話,那兩個警察對李長安的态度也很好,警告了幾句,便在甯然的意思下離開了探監室,在門外面等着。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如果裡面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在外面不一定能聽見。
于是那兩個警察這次沒把門給關嚴。
在他們的心裡,甯然就是個清清瘦瘦,看上去還有些弱不禁風的模樣,絲毫不會想到她竟然還會打架,身手過人。
這時候的天氣已經很冷。
甯然攏了攏自己外衣的衣領,雙手環抱于身前。
李長安逐漸擡起頭來,将目光投向甯然,那雙昔日閃着精光的眼睛已經變得有些渾濁,布滿紅血絲,眼窩下一圈青紫,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臉色甚至很青。
一看就是一副長時間晝夜颠倒,作息不規律的模樣。
甯然上輩子看見過很多這樣的人,并沒有太過驚訝。
她定定看了李長安幾眼,緩緩開口道:“我始終都沒想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針對我。
僅僅隻是因為我知道了你和張玲蘭之間的苟且?
”
甯然雖然知道了,但她從來都沒想過主動惹事,隻想把自己同甯成晖和許玉珠的生活過得好好的,其他的,她沒心情去放在心上。
可李長安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麻煩,不但找她的麻煩,還動了她的家人。
甯然就是再能忍,被逼急了,又怎麼可能會放過他?
倘若一開始,李長安便沒有去招惹她,好好過他自己的,他未必會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身敗名裂,前途盡毀,餘生或許再也不會有可能翻身。
即便他有,甯然也會将那個可能給掐斷!
李長安目光落在甯然的身上,微微眯起眼,似乎是不認識甯然了,在細細的打量她。
如今,甯然生的更勝從前。
她變得更加惹眼了。
一張臉五官精緻,眉眼清麗,一雙翦水秋瞳明亮而靈動,沒有眼波流轉的嬌弱美态,也沒有妩媚動人的豔麗風情,自然嬌美的氣息迎面而來,容色驚人,恰好到了極處。
尤其是那雙黑白純粹分明的漆黑眼睛,挾裹着幾分清冷寒氣,令她的容色多了些聖潔淡漠,看上去難以接近,可望不可即,仿佛沒人有能靠近她。
有一種緻命的危險。
從前,李長安對這樣的人其實是沒有半分抵抗力的。
看到這樣的人,李長安心裡升騰起的第一欲望是征服。
隻是後來,甯然的存在威脅到了他經營已久的生活,威脅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他努力了那麼久,才讓梁正英開始看重他。
他甚至已經知道,隻要他同梁正英打好關系,中考正常發揮,就能離開這偏僻縣城,以後都能留在省城,有更加萬衆矚目的人生。
但甯然卻那麼輕易的得到了他費盡心思才得來的東西。
她得到的那麼輕而易舉,甚至都沒做什麼,就剝奪了他那麼久的成果。
憑什麼?
而她還看不起他。
她憑什麼看不起他?
!
李長安嗤笑一聲,“現在說這個有意思嗎?
”
關張玲蘭那個蠢女人有什麼事?
關乎甯然,他隻是想要征服的時候發現了她的威脅性,想要除掉她的時候卻又棋差一招,一敗塗地。
沒什麼好說的。
李長安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甯然半眯着眼看他,突然問:“李支書與文姨過來看過你嗎?
”
話出,李長安臉色微變,眼底有一瞬間的怒氣閃過。
但他死死的壓抑住了,直直的盯着甯然。
那目光尖銳的仿佛要在甯然身上剜出一個洞來。
甯然扯了扯嘴角,“看來是沒有。
也是,光明磊落了一輩子,生出個你這麼丢盡臉面的兒子,不敢來看,也是情有可原。
”
這話蓦地刺激到李長安。
他猛的拿手砸了下桌子,沉重的手铐發出哐當一聲,想要拍桌而起的時候,因為身體被固定在了椅子上,又猛的跌坐回去。
外面的警察聽到聲音,緊張兮兮的連忙進來看情況。
甯然面不改色,揮手讓他們出去。
李長安急促的喘氣,胸口不斷地上下起伏,好一會兒才緩了下去。
冷笑:“你又比我好到哪兒去?
我至少還有父母,你呢?
你不過就是個野種!
”
别忘了,他們還是同一個村的人。
李長安知道甯然所有的過往。
甯然神色微冷。
李長安不屑的看着她,譏诮道:“我可不是你,連親爹都不知道是誰,親娘還死的不明不白。
”
話落,李長安深深看甯然一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甯然頓時皺眉,“你是想早點死嗎?
”
李長安不知想到了什麼,滿臉嘲諷的看着甯然。
“至少從父母這一方面講,你永遠也比不過我。
”
說完,他沒再理甯然,主動叫來了門外站崗的那兩個警察,要求離開。
那兩個警察看向甯然,征求甯然的意思。
甯然眉頭緊皺,片刻,她揮了下手,示意他們将人帶走。
但李長安就在要出門時,突然停住,頭也不回的道:“甯然,你連自己親娘的仇都報不了,活的真是窩囊!
”
聲音才落,他就已經被人帶走了。
甯然坐在那兒,一點點攥緊手,指間甚至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
報仇?
她已經報了一半了!
如今甯清鳳一家過得狗憎人嫌,她已然滿意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她隻是看在甯成晖和許玉珠的面子上,才忍着沒動他們。
想到這兒,甯然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起身離開。
可就在甯然要出警局時,甯然腳步突然頓住,猛然回神。
不對!
什麼叫她母親死的不明不白?
她母親甯清雲是病死的,也是累死的,最後那段時間,甚至連藥都吃不到。
就那樣,甯清鳳還要支使她母親幹活以換取糧食。
怎麼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甯然腦海裡閃過李長安最後看她的那個眼神,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
難不成,李長安知道什麼?
不然,他為什麼突然那麼說?
甯然立即轉身,要回去重新見李長安問清楚。
這時,警局門口突然停了輛軍車,車上的人下來就直奔甯然,遠遠的便叫她。
“小同志!
小同志!
”
是陳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