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的眼神,那麼陌生,那麼絕情,就像外面這細冷的雨裡,還紮着針。
這個澡,她磨磨唧唧洗了很久,洗完澡才發現,自己進來的太急,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拿。
衣服都在外面的行李箱内……
“許紹岩,許紹岩——”剛将姜湯端到客廳的許紹岩,就聽到傅朵朵的聲音透過洗手間打開的門縫傳遞出來,“許紹岩,我忘了拿衣服,你幫我拿一下。
”
許紹岩瞥了眼放在門口的行李箱,将它推到了浴室門口:“自己拿吧。
”
“……”傅朵朵氣呼呼的裹着浴巾大開門,将行李箱拉了進來。
選衣服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穿什麼才好。
性感的妖娆的,還是?
最後,她還是穿了普通的毛衣牛仔褲。
不想讓他覺得她是那種随便的人,至少他們現在的關系,還沒有到随便的地步。
頭發濕漉漉的垂在腦後,她随意的擦了幾下,還未幹透,水珠順着她的走動滾落在地闆上。
許紹岩蹙了蹙眉,提醒她:“先把頭發擦幹。
”
“沒關系,一會兒就幹了。
”
但馬上,一塊毛巾就丢在了她的頭上。
許紹岩清冷的嗓音再度響起:“你弄髒地闆了。
”
“……”還以為關心她,原來是嫌棄她弄髒了地闆……
傅朵朵憤憤不平的拿着毛巾擦頭發,總算不再滴水了,她就把毛巾丢到了一邊,打量着他這個大的有些過分的四室兩廳的大房子:“這房子可以啊,新買的?
”
按照這地段這房價來算,怎麼着也得上千萬了。
“恩,婚房。
”
傅朵朵感覺自己的舌頭打了結,全身的血液都被冰凍了:“你剛剛,說什麼?
”
“這房子,是婚房。
”
當然不可能是為她準備的婚房啊,傅朵朵還沒那麼自戀,所以說,他要結婚了,和誰?
仿佛是為了讓她徹底死心,許紹岩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
傅朵朵離得近,可以看到上面跳動着三個字,是個女人名字。
全身的血液都從指尖溜走了,傅朵朵看着許紹岩也不避諱,就這麼當着她的面接了電話,和那邊的女人低聲道:“恩,剛到家,放心吧,沒事。
”
“你等我明天去接你吧,恩,早點休息,晚安。
”
他的聲音那麼溫柔,那麼有耐心,傅朵朵感覺腦子一片空白,身體搖搖欲墜。
一顆心髒像是被狙擊炮打中了似得,瞬間被擊的粉碎,面色更是蒼白,都泛着青了,她倔強的望着他,眼底湧動着各種的情緒,她抛棄尊嚴,不惜和家人鬧翻了,不遠千
裡的跑來找他,難道是為了看他和别的女人結婚的?
“我不會祝福你們的!
”她染着水霧的眸底都透着兇狠。
“不要緊。
”
“我會畫圈圈詛咒你們的!
”傅朵朵的雙手緊握成拳,眸底已經閃動着嗜血的光芒。
“……”
“這也不要緊嗎?
”傅朵朵盯着許紹岩,似在逼問,“我會詛咒那個女人不得好死的!
”
她好嫉妒,她好恨,她覺得自己快要瘋魔了,如果他敢,如果那個女人敢嫁給他,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女人的,一定不會!
許紹岩沒想到傅朵朵竟然會如此的憤怒,也被她眼底的瘋魔吓了一跳,嗓子突然有些發幹,他蹙了蹙眉,剛準備開口,傅朵朵又說:“我勸你最好想清楚,明天就去和那個
女人說清楚,不然——”
巨大的恐懼和悲傷籠罩着傅朵朵,她像是練功走火入魔了一般,隻剩下無盡的憤怒和嫉妒:“不然,我會和她同歸于盡!
”
那麼擲地有聲的語氣,那麼決然的眼神和語氣,許紹岩知道,她沒有開玩笑。
他的眉心攏的更緊了,眉宇間的神色,也更冷了,可是她紅着眼的模樣,倔強而隐忍,不甘又無力……
“你先把姜湯喝了。
”
“我不喝,除非你答應我,明天就和她說清楚!
”
“朵朵,你已經是成年人了,知道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了,不要任性,先把姜湯喝了。
”許紹岩上前,端起桌上的姜湯,遞到她面前。
“我知道我沒有任性,我也不是和你開玩笑。
”傅朵朵的杏眸中,血絲遍布,憤怒的擡手打翻了他手上的姜湯。
姜湯灑了許紹岩一手,還好不是很燙了。
可許紹岩在意的是,剛才他們肌膚相觸的那一瞬間,他觸到的傅朵朵的肌膚,燙的吓人。
他擡起手,覆在了她的額頭上。
難怪眼睛那麼紅。
“你發燒了。
”
“我沒有!
”體内有一把火,竄的厲害,可卻不知道該往何處安放,也不知道該往何處發。
她真的好生氣好生氣,她要聽他親口說,明天就去和那個女人說清楚,什麼狗屁婚房,不是
,絕對不是,她絕對不會同意的,絕對不會——
她睜大了眼睛,用力瞪着他,用力瞪着他:“你說啊,明天就去和那個女人說清楚。
”
“……”
可惜,她并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就眼前一黑,身體也軟軟的,倒了下來。
“朵朵——”
許紹岩伸手,接住了傅朵朵下墜的身體。
沒有停頓,便将她抱到了一邊的沙發上。
她發着高燒,又怒火攻心,所以一下子被氣暈過去了。
許紹岩彎下腰,将抽屜底下的藥箱找了出來,然後又蹲在她身邊,用力掐她的人中,是希望可以将她掐醒過來。
傅朵朵恢複了些許生氣,但呼吸很重,人也沒有醒過來,因為高燒,讓她的意識模糊了。
許紹岩拿着耳溫槍,量了一下她的體溫,當即蹙起了眉頭。
隻差一點,就破四十了。
真的是燒的厲害。
藥箱裡有退燒藥,他趕緊泡了,但是她緊閉着牙關,根本一點也喂不進去。
“朵朵,朵朵。
”他叫着她的名字,聲音輕柔,“張嘴,把藥喝了。
”
傅朵朵不為所動,即便是昏迷着,她也是滿心滿眼的傷心,心裡像是堵着一團棉花,異樣的難受。
但是耳邊一直有個聲音在說話,這聲音,時近時遠,卻是她日思夜想渴望了許久的聲音。
多少次,她都聽到了這個聲音,可是一醒來,一睜開眼睛,都隻有滿室的凄涼。
所以這一次,她也聽到了,卻久久不願意醒來,如果可以,她甯願一直這樣這樣的留在夢裡。
至少可以留住這個聲音,至少不會那麼難過。
眼淚順着她的眼角滾落下來。
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那麼滾燙。
他握着藥碗的手,狠狠一窒。
這個時候,他可以肆無忌憚的盯着她看了。
兩年多沒見,當初的小丫頭已經褪去了原本的青澀稚嫩,徹底的長成了一個大姑娘了。
五官更加立體深邃,就連身體,都比過去飽滿了許多。
當然,脾氣也見長了。
一想到她剛才那麼大的反應,竟然還将自己給氣暈了過去。
他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肯張嘴藥喂不下去,燒自然也不會退,所以許紹岩隻好加重了搖晃她的力道:“朵朵,你醒醒,朵朵。
”昏迷的傅朵朵隻覺得今天夢裡的許紹岩,話有點多,以往,他都是那麼一副玉樹臨風卓爾不凡仙風道骨的模樣站在那兒,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她,她要是想和他說句話,比登天還難,可是今天的許紹岩,一直叫着她的名字,都有些聒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