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明白。”弘曆仰頭看着淩若,認真地:“兒臣能生為皇阿瑪與額娘兒子,本身便已是一種幸,所以兒臣不會怨天尤人,也不會盲目去羨慕别人,始終,自己腳下路才是重要。”
如此一路,半日功夫便到了圓明園,像劉氏等人皆是第一次來園子,雖已見識過紫禁城奢華與浩大,但面對巧奪天工又不失大氣圓明園時,仍是贊歎不已。雖是冰天雪地,但圓明園中仍有許多樹木常綠,茶花、蠟梅、紅掌、杜鵑這些時令花卉随處可見,瞧着極是賞心悅目。
住處是淩若一早就吩咐内務府安排好,還是依着以前慣例胤禛住镂雲開月館,那拉氏則方壺勝境,淩若自己則住萬方和安。不過這一次沒有了年氏也沒有佟佳梨落,連溫如言也不了,她們以前住過地方,皆是換了人。
看着萬方和安中與以前一般無二布置,淩若感慨不已,胤禛第一次帶自己來這裡時情景還猶眼前,恍若就昨日一般。
“想什麼?”随她一道走進來瓜爾佳氏走上前問道。
淩若回頭一笑道:“沒什麼,隻是想起以前這裡日子,若時光可以倒流,你說該有多好。”
瓜爾佳氏聞言輕歎一聲道:“時光不能倒流,但咱們可以将曾經美好銘刻心底,永生永世不忘。”待淩若答應一聲,她走到窗邊,看着環繞于四周湖水,輕笑道:“皇上擇這裡做你住處,真是頗費了一番心思。”
淩若一時沒明白她意思,好奇地道:“姐姐為何這麼說?”
“此處樓閣以卍字形建于湖中,隻要一推窗便可看到湖不,如今是冬天自然瞧不出什麼,但到了夏時蓮花盛開,那麼足不出戶便可賞蓮,再要是有點雅興,還可以此垂釣,豈非有趣?”
“姐姐既然這般喜歡,幹脆搬來與我一道住得了。”這般說着,淩若亦走到窗邊,與瓜爾佳氏并肩而立,看着冬日淺薄陽光落滿是浮冰湖面上,略有些憂心地道:“皇上想年後辦一場嬉冰,可是這些天陽光晴好,倒是令冰化了許多,也不知還會不會再下雪,若是不下,怕是要掃興了。”
瓜爾佳氏聞言裝模作樣地掐了掐手指,道:“嗯,據我推算,年内自然還有一場大雪,所以嬉冰一事,你大可放心。”
淩若“撲哧”笑出了聲,“姐姐什麼時候改成算命大仙了?我是不是還得備幾兩銀子來謝姐姐給我算着一卦啊?”
瓜爾佳氏自己也想笑,強忍着道:“看你這樣子分明是不信本大仙,不如本大仙與你賭上一賭如何?”
淩若已是笑得前俯後仰,“好啊,不知姐姐想要賭什麼?”
瓜爾佳氏側頭想了一下,指着淩若發間金累絲蝶形綴珍珠步搖道:“就賭你這枝步搖如何?”
淩若擡手撫着頰邊珠絡,目光一轉道:“好啊,不過若到時候沒下雪,姐姐又該輸什麼給我?莫不是準備耍賴吧。”
瓜爾佳氏故作不悅地道:“我是這種人嗎?也罷,若您赢了,但凡我有東西,你管開口就是了。”
“好,那咱們一言為定!”如此,一場玩笑似賭約便就此定下了,而一直到臘月二十八,都沒有見絲毫要下雪迹像,天色是晴好無比,到後面,萬方和安外頭湖水中已然看不到一塊浮冰,這可是将弘晝急得抓耳撓腮,不住盼着老天下雪。
興許老天爺真聽到了弘晝祈盼,二十九這日毫無預兆地飄起了雪花,揚揚灑灑,猶如從天而降柳絮,将整個圓明園籠罩一片冰雪之中,令弘晝等那些原先擔心嬉冰不能如期進行人大為松氣。瓜爾佳氏也因此赢了淩若那枝步搖。
不過杏花春館中,氣氛卻是有些異常,何太醫坐椅中替劉氏把脈,眉頭不時皺起,好一會兒他收回手道:“貴人近可有察覺身子哪裡不舒服?”
劉氏凝眉道:“自從入住這杏花春館後,我便覺得身子不太舒服,當初隻以為是一路過來勞累了,但歇了幾天還是沒有什麼改善,反而小腹出現墜漲感。何太醫,你可診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何太醫又問了幾句她平日飲食之後,方才道:“微臣這幾日一直有替貴人診脈,發現貴人脈像漸有虛滑之像,不似以前那般穩健。”
一聽這話,金姑立時緊張地道:“何太醫,你可能診出是怎麼一回事?”
何太醫緊緊皺了眉頭道:“這個一時半會兒還診不出來,不過微臣剛才問貴人飲食時,發現并沒有什麼異常,又有服用安胎藥與參湯,按理不該出現這樣症狀。”
海棠小聲道:“會不會又像上次那樣?”
話音未落,金姑已經瞪了她一眼道:“虧得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不小心,哪裡會給溫氏可趁之機。”
海棠被她斥不敢擡頭,劉氏擺手道:“好了,金姑别說那些陳年舊事了。”如此說着,她又道:“何太醫,不如你再診一次,看看能否診出些許端倪來。”
“也好。”何太醫點頭之餘,重将薄如蟬翼帕子覆劉氏腕上,靜下心來發現虛滑之餘還有一絲跳動,神色頓時變得越發凝重。
劉氏察覺到何太醫異樣,連忙問道:“何太醫,可是發現了什麼?”
“是。微臣發現貴人脈像虛滑之中還挾雜着一絲尋常很難察覺跳動,敢問娘娘,近日有沒有接觸過紅花與麝香,又或者什麼寒涼食物?”
何太醫話令劉氏唇色一白,她自懷孕之後,怕聽到便是紅花與麝香這兩個詞,可偏生這兩個詞就像陰魂不散一般,始終纏繞她身周,令她避無可避。
金姑尋思着道:“寒涼東西是絕對不可能有,而紅花麝香也不太可能。”
“若是這樣,那微臣便不知道了,不過貴人現脈像頗為不好,千萬要小心,若是症狀再加重,便要設法保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