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這個樣子,水秀心有不忍,道:“主子,難道真的不能再求求皇上嗎?”
淩若自銅鏡中看着水秀,涼聲道:“除非你想莫兒與四喜死在宮規之下。三福與翡翠,那是因為天時地利人和皆在他們這一邊,才能求得皇上同意,但結果依然是一死一殘,本宮不希望莫兒有任何危險。所以在本宮想到合适的辦法之前,誰都不許再提此事。”
水秀看莫能助地看了一眼莫兒一眼,對食向來是宮中的禁忌,最終能成眷侶且有好下場的,萬中無一。
莫兒朝其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她本是街上以乞讨為生,朝不保夕的小乞兒,如今能穿得幹幹淨淨,有一口飽飯吃,還能時常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已經很滿足了,若換了以前,自己可能早就被人打死了,更沒有喜歡人的權利。
淩若雖背對她們,卻通過銅鏡看到了一切,輕歎一口氣道:“莫兒,你過來。”
莫兒依言蹲在淩若跟前,道:“主子有何吩咐?”
淩若輕撫着她柔順光滑的頭發道:“怪不怪本宮,連試都不肯幫你去皇上跟前試一下,或者事情并不會像本宮想的那麼糟糕也說不定。”
淩若的動作令莫兒覺得很舒服,将頭輕輕擱在淩若腿上,輕言道:“奴婢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主子給的,奴婢又怎會怪主子。再說凡事皆有兩面,也許好也許壞,若皇上真的因此震怒,那奴婢與四喜都會有危險。主子隻是想保護奴婢罷了。”
“你懂得這樣想很好。”沉默了一會兒,淩若忽地道:“莫兒,你有沒有想過出宮?”
莫兒倏然一驚,擡起頭緊張地道:“主子您不要奴婢了嗎?是不是奴婢做錯了什麼?”
淩若啞然一笑道:“傻丫頭,你想到哪裡去了,本宮隻是不想你一輩子在宮裡頭服侍人。”見莫兒想說話,她擡手道:“你先聽本宮把話說完。”頓一頓,續道:“之前謹嫔曾與本宮說過,其實你與四喜,并非全無希望。”
莫兒的眸光因她這句話而漸漸亮起,忍不住問道:“謹嫔娘娘她有辦法?”
“看你,一說這個,整個人都有精神了。”打趣了一句後,淩若道:“這個辦法就是你離開宮庭,隻要你不在宮中,宮規條框自然就束縛不到你,到時就算你要與四喜拜堂成親也不打緊。”
水秀隐約明白了淩若的意思,脫口道:“奴婢明白了,宮中禁太監宮女對食,卻不禁太監在宮外置宅子養人。”
“正是這個道理,本宮思索良久,确實隻有這個辦法最可行。”淩若話音剛落,莫兒便使勁搖頭,“不,奴婢不想離開主子。”
“你還真想一輩子賴在本宮身邊啊!”淩若笑拍了一下莫兒光潔的額頭道:“你想,本宮還不想耽誤了你呢,本宮最大的心願,就是看着身邊的人幸福安好,墨玉如此,阿意如此,你自然也不例外。”
想到自己能有機會與四喜在一起,莫兒也頗為意動,遲疑着道:“可是奴婢一走,主子身邊就缺了一個侍候的人了。”
話音剛落,額頭就再次被打了一下,“說你傻還真是一點都沒錯,本宮身邊哪會缺人,再說不是還有水秀他們在嗎?你啊,還是好好想你自己吧。”
莫兒感動不已,流淚道:“主子待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若沒有主子,奴婢至今還是一個無名無姓的小乞兒,又或者已經不活在世上了。”
淩若起身的同時也将莫兒扶起,“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總之你現在叫莫兒,是本宮的人,本宮絕不會虧待你。待此次回去之後,本宮就安排你出宮,在此之前,你小心着些,莫要被人發現了。”
莫兒鄭重地道:“奴婢知道,一定不會給主子添麻煩的。”
另一邊,舒穆祿氏在回了杏花春館後不久,便有宮人進來禀報說皇後娘娘身邊的杜鵑來了。
自從翡翠與迎春先後出事後,那拉氏另外擇了幾個能幹聰明的宮女在身邊侍候,這杜鵑就是其中之一,她很機靈,曉得那拉氏身邊是何人最得勢,所以對小甯子百般讨好,有了小甯子的美言,她在那拉氏身邊自然如魚得水。
舒穆祿氏對着銅鏡正一正發髻,頭也不回地道:“知道了,讓她進來吧。”
見舒穆祿氏一直巍然不動地坐在那裡,雨姗小聲道:“主子,那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您這樣坐着會否不太好?”
舒穆祿氏沒有理會她,而是道:“如柳,你看我的眉是否淡了一些?”
如柳仔細看了一眼,道:“奴婢倒覺得這樣正好,皇上一向不喜歡嫔妃濃妝豔抹,可能是奴婢今日替您畫的柳葉眉細了些,明兒個奴婢替您畫遠山黛眉看看。”
“那就依你的話吧。”如此說完之後,舒穆祿氏方才轉過頭對雨姗道:“我且問你,杜鵑是什麼人?”
雨姗被問得莫名其妙,主子不可能連這個也不知道啊,這般想着,口中答道:“回主子的話,杜鵑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
舒穆祿氏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她是皇後身邊的人,也就是個宮女下人,我身為貴人,身為主子,還要起身迎她嗎?”
“可以前……”雨姗剛說了幾個字便被如柳打斷,“以前是以前,如今已不是皇後一手遮天的時候了;主子也不必再處處受制于皇後。”說到後面,她低壓了聲音,因為杜鵑已經出現在門口。
杜鵑進來後看到舒穆祿氏施施然坐在椅中,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心中有些不高興,卻未表露在臉上,笑着向舒穆祿氏行了個禮,“奴婢給慧貴人請安,慧貴人吉祥。”
舒穆祿氏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食盒,不動聲色地道:“姑姑請起,不知姑姑來此有什麼事。”
杜鵑虛虛一笑道:“皇後娘娘知道慧貴人昨夜得幸于皇上,很是高興,特命奴婢送來補身的湯藥,請貴人服用。”一邊說着一邊将食盒放在桌上,将裡面黑呼呼的藥端了出來,一時間屋裡充斥着難聞的藥味,這個味道舒穆祿氏已經聞到過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