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拍拍她的手,笑道:“你這孩子,這麼乖巧聰慧,又有這麼一張甜嘴,哪裡還有需要哀家提點的地方?趙婕妤的性子本就有些驕橫,如今又正是寵眷隆盛,那小性子就越發明顯了,最愛争風吃醋,所以才故意找茬刁難你們。說句不該說的話,這後妃那能如此呢?總該寬厚仁愛,彼此和睦,後宮和和美美的才能讓皇上安心前朝……算了,不說這些了。”
“太後娘娘說得是,尋常人家的妻妾也要和睦才能家宅興旺,何況是皇宮呢?”裴元華猜度着太後的心意,小心翼翼地道,“依小女看來,趙婕妤這是有些恃寵而驕了。”
這話算是出格了,不過太後卻并沒有怒色,隻道:“你這孩子!這話可不能亂說!”
“小女膽子最小了,從來不敢亂說話。隻是見太後對小女和妹妹如此厚愛,又和藹可親,一時間把太後當成了親人,這才不小心說漏了嘴!”裴元華故作驚慌道,随即又笑着把頭靠在太後手臂上,道,“不過太後娘娘教訓的是,小女以後一定謹遵太後娘娘的教誨。”
太後含笑點頭,轉眼看着裴元歌隻是靜靜笑着,并不插話,心中暗自思忖。
就這樣,三人談笑了一會兒,太後推說身上倦了,讓人帶着裴元歌和裴元華在皇宮遊玩。等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臉上的笑容便全然消失,斜卧在榻上沉思不語,好一會兒才聲音沉沉地道:“張嬷嬷,你怎麼看?”
張嬷嬷早上前幫太後揉肩捶腿,邊道:“依奴婢看來,裴大小姐雖然名聲遠揚,但無論是定性還是聰慧,都遠不如四小姐,之前跟趙婕妤沖突,被趙婕妤幾句話就弄暈了頭腦,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但好處是,裴大小姐有這個心思,奴婢覺得,太後不如試着栽培裴大小姐,畢竟她的悟性也不算差!”
“她不是不知道如何應對,而是她自己隻怕也看不上自己那身衣飾,所以不知不覺中就入了趙婕妤的言語圈套,忘了根本。不過就像你說,她有這個心思是好事,磨練磨練還是能用的!”太後沉吟着道,想起裴元歌,眼眸中微光閃爍,“這個裴元歌哀家沒有看錯,的确是塊好的材料,聰慧不已,隻怕如今也看出來是哀家在試探她了。”
張嬷嬷神色微變:“不會吧?那要怎麼辦?”
“看出來就看出來了,難道她還能把哀家怎麼樣?哀家是太後,她沒有婚配,哀家就有權力宣她入宮冊封,現在又豎了趙婕妤這麼一個敵人給她,到時候她要不想死,就隻能往上爬!正因為她是聰明人,所以更明白這個道理。不過,她這性子未免太傲了些,畢竟是官家嫡女,從小到大大概也沒吃過太狠的苦頭,需要磨一磨她的傲氣和棱角才好用!”太後蹙眉沉思着道,“就照哀家之前吩咐的去做吧!”
不給裴元歌些苦頭嘗嘗,她就不知道權勢的重要性。
以為什麼都能靠她的聰明解決?
笑話!
“是!”張嬷嬷到門口,對着心腹宮女吩咐了幾句話,揮手命她去了,這才回來,又問道,“奴婢将兩位裴小姐安頓在右偏殿,裴四小姐安頓在采晴院,裴大小姐安頓在霜月院,太後以為如何?”院如其名,采晴院采光好,各種裝飾也好,霜月院就稍遜一籌了。
“不,反過來安排!”太後沉聲道,“另外吩咐下去那些宮女太監,要對裴大小姐更恭敬些。”
張嬷嬷一怔:“太後的意思,是想擡舉裴大小姐?”
“裴元歌太傲了些,大概還以為哀家求着她入宮,所以不當一回事。那哀家就讓她知道,在這皇宮之中,若沒有哀家的庇護,她究竟會是何等情形?再說,嫡庶有别,哀家不信,她就能穩穩看着裴元華這個庶女後來居上,越到她的頭上去。一樣東西,總要争搶起來才能顯得矜貴。既然她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哀家就成全她!”太後聲音微微帶冷,“反正她年紀還小,一時半會兒也還不能入宮,哀家有的是時間跟她慢慢磨。”
至于這段時間,不妨擡舉擡舉裴元華。
雖然才智聰慧頗有不如,但勝在聽話乖巧,也是貌美如花,溫柔可人的性子,總能得皇上一時的心思。
“四妹妹,本來我還害怕,怕有什麼應對不當的地方,觸怒了太後,沒想到太後竟如此寬厚豁達。”裴元華邊走邊笑意盈盈地道,想到方才太後對她的和顔悅色,心情十分飛揚。尤其,這一路走來,引路的宮女對她比對裴元歌更熱情殷勤,顯然是因為方才偏殿中,太後對她更親熱。
宮中的人眼神最利,這宮女敢這樣,隻怕太後的心思的确偏向她了。
畢竟裴元歌方才未免太過冷清了。
裴元歌看着她當着萱晖宮宮女的面稱頌太後,但笑不語。這個裴元華,說不定還在為她得了太後的青眼而歡欣鼓舞,為太後替她打了趙婕妤的臉而解氣暢快。殊不知,這一切都是太後的設計試探,她不過是太後的一顆棋子而已!而且是顆無足輕重的棋子,可以肆意安排。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匆匆地走來,一時沒看人,跟裴元歌撞個滿懷,兩人一起跌倒在地。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請貴人恕罪!”小太監吓得魂不附體,也顧不上爬起來,就那麼磕頭不止。
領路宮女也不去攙扶裴元歌,反而笑吟吟地道:“你不必擔心,這位是裴四小姐,不是宮裡的貴人。再說,裴四小姐心底善良,最是寬厚不過的性子,定然不會怪罪于你,還不快起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看你這匆匆的歌模樣,定是有急事,小心誤了事,那才是誰都救不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