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人雖然沒什麼後台,品階也不高,但好在會生,頭一胎便生了個兒子,且是岐王的獨子。
所謂母憑子貴,正因如此,徐美人在後宮還算得寵,且過得很順當。
當然,即便有個兒子傍身,畢竟隻是個小小的美人,在沈貴嫔和王後這樣的人面前,還是得恭敬些。
徐美人猶豫了一下,拉着兒子走過來行禮。
“參見王後娘娘,沈貴嫔。
”
“不必多禮,坐吧。
”楊瀾和善地笑道,視線落在徐美人身旁的小公子身上。
他正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精緻的糕點吞口水。
畢竟是小孩子,看到好吃的怎能不嘴饞?
“王後娘娘,我想吃幾塊梅花糕,可以嗎?
”
徐美人趕緊拉了拉兒子,低聲訓斥:“怎能跟王後要吃的?
沒規矩!
”
楊瀾笑了笑,說:“無妨,孩子嘛,何必講那麼多規矩?
你想吃什麼,自己拿。
”
“多謝王後娘娘。
”小公子有模有樣地做了個揖,然後徑直在楊瀾身邊坐下,拿了兩塊糕點慢慢啃。
“徐美人也坐。
”楊瀾看徐美人一副惶恐的模樣,覺得好笑,也不知她究竟在怕她,還是沈貴嫔。
應該是沈貴嫔吧?
畢竟她才剛進宮,又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長得和善,毫無威懾力,誰會怕她?
正想着,就聽沈貴嫔說道:“徐美人近來很少出門,都看不見你了,不知都在忙些什麼呢?
”
徐美人柔聲答道:“沒什麼,不過是最近身體抱恙,卧床養了半個多月,太醫叮囑不能出門吹風,所以等病愈了才敢出來走走。
”
楊瀾看她身子單薄,臉色也略顯蒼白,确實像是大病初愈。
“最近天氣忽冷忽熱,容易生病,是要注意了,而且你還要照顧小公子,更要照顧好自己。
”
這話是沈貴嫔說出來的,聽着格外别扭,楊瀾愣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徐美人倒是見過大場面,依舊那麼淡定,還笑着說:“多謝貴嫔娘娘關心。
”
不是說後宮的妃嫔都怕沈貴嫔怕到不敢與她說話嗎?
這是怎麼一回事?
詭異,實在太詭異了。
楊瀾冷不丁打了個哆嗦,趕緊移開視線,反倒與小公子說話去了。
“王後娘娘,你好漂亮啊,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了。
”小家夥一臉真誠道。
“哦?
”楊瀾笑得合不攏嘴,“你小小年紀,才見過幾個人啊?
”
“宮裡的娘娘們我都見過啊,”小公子不服,“還有宮女太監們,我還見過不少大臣呢,他們都沒你長得好看。
”
原來還把男人也算進來了?
楊瀾笑着搖頭,伸手揉揉他的腦袋道:“你這麼誇我,我可是要驕傲的。
”
話說回來,景天照那種讨人厭的變态,是怎麼生出這麼可愛的兒子來的?
真是個迷。
白天的事,楊瀾并沒有當回事,隻以為是偶然遇到徐美人母子倆而已。
不料當天晚上,臨睡前,忽見宮女匆忙跑進來,道:“娘娘,出大事了,适才聽景秀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小公子中毒,陷入昏迷,大王正要調查呢。
”
“中毒?
”楊瀾詫異,白天看到那孩子的時候,他還好好的,一點事也沒,怎麼晚上就昏迷了?
“可知是什麼毒,如何中的毒嗎?
”
宮女搖搖頭:“不知是什麼毒,但據說太醫驗了小公子吐出來的污物,斷定問題是出在吃食上,現正在審問景秀宮的宮人呢。
”
吃食?
楊瀾忽然想到今日種種的不同尋常,不禁捏了一把汗。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
“你快出去守住殿門,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任何人進來!
”
“娘娘……”宮女不明所以,愕然看着她。
在這王宮裡,楊瀾信不過任何人,隻能靠自己,所以不可能向宮女解釋,隻是命令道:“杵着做什麼?
還不快去?
”
“是。
”
宮女吓了一跳,連忙轉身退下。
而後,楊瀾開始在寝殿裡四處翻找,不敢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沈貴嫔如果真要陷害她,必定會把毒藥藏在她這裡,她必須盡快找出來,否則等沈貴嫔引人過來搜查,就什麼都晚了。
可這寝殿實在太大了,能藏東西的地方也多,且毒藥那東西,可以裝在瓶子裡,或者包在紙裡,随便塞在哪裡都行,這要找出來,實在不是件易事。
眼看過去一個多時辰,楊瀾累得要死,卻依舊沒找到東西,最後頹然癱坐在梳妝台腳下,邊用手扇風,邊抱怨:“究竟是誰給她藏的,也藏得太深了吧?
”
忽然,一低頭間,她看見梳妝台下面好像墊了一張紙,乍一看還以為是用來墊腳的,但低頭下去仔細看,才發現那是個紙包。
她趕緊挪開梳妝台,把它撿起來,打開一看,竟見裡面裝的是粉紅色粉末。
卧槽,這就那毒藥吧?
楊瀾脊背一涼,正要起身時,忽聽外面傳來一陣話聲。
“王後娘娘已經休息了,吩咐誰也不準進去打攪,還請貴嫔娘娘改日再來!
”
“本宮有要事找王後,讓開!
”
“娘娘……”
糟糕,這沈貴嫔來得可真是快啊!
楊瀾捏着手裡的藥粉,趕緊找地方另藏,可這寝殿每個角落都能被找到,還能藏到哪裡去呢?
她懊惱地跺了跺腳,忽而擡頭,想到辦法,立即躍上房梁,把紙包放在上面。
然後若無其事地躺在榻上,裝作在睡覺。
正好沈貴嫔就闖了進來。
“王後娘娘!
”
楊瀾故意打了個呵欠,坐起身來,茫然地看着沈貴嫔,問道:“出什麼事了?
貴嫔這麼晚了,怎麼還過來?
且帶着這麼多人?
”
“王後恐怕還不知道吧?
景秀宮的小公子中毒昏迷了,大王命臣妾全權調查此案。
”
“這件事本宮略有耳聞,”楊瀾下了床,緩步走過去,“不過不是說太醫已經給他解了毒,沒有性命之憂了嗎?
另外,此事與本宮有何幹系?
你調查案子,怎麼還跑我這裡來了?
”
沈貴嫔露出得體的笑,恭敬道:“請王後恕罪,臣妾說句不好聽的,今天白天在禦花園,你曾給小公子吃過糕點,是有下毒機會的。
”
楊瀾故作震驚,大睜着眼睛道:“你是說本宮下毒害小公子?
這太荒謬了,本宮與他無冤無仇,害他作甚?
”
“小公子是大王的長子,将來很可能繼任大位,而王後你将來若也生了公子,他就是你最大的絆腳石,你殺人的動機其實很大。
”沈貴嫔依舊面帶微笑地分析着。
楊瀾忍不住連翻白眼,這算什麼破動機?
“即便如此,當時在禦花園的,可不止本宮一個,你也在,怎麼你就沒嫌疑麼?
”
“王後的懷疑很合理,不過臣妾已經主動接受搜查,寝宮裡外都由宮人翻遍了,并無找到毒藥,足以證明清白。
”
真不愧是有備而來!
想必為今天的嫁禍,她已經籌劃好些時日了吧?
楊瀾心裡冷笑一聲,好在她也早有防備,否則這次就要被她害慘了。
“好吧,為證明清白,你也搜查我這裡一番好了,随便搜。
”
她淡定地坐到桌邊,悠閑地倒了杯茶喝。
沈貴嫔暗自得意,素手一揮,下令道:“仔細地搜,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
一行十來個人開始在寝殿裡四下翻找,不多久就把屋裡弄得一團亂。
先前楊瀾自己找毒藥時,是邊找邊整理的,故而并無留下痕迹,看來強迫症也有些好處。
“沈貴嫔,站了這麼久,想必有些累了吧?
不如坐下來,喝杯茶歇一歇?
”她很淡定地笑着問。
沈貴嫔見遲遲搜不到毒藥,心裡有些煩躁,但又不好表現出來,隻好依言坐下。
“想不到,事到如今王後娘娘還這般鎮定。
”
楊瀾輕輕一笑,說:“那當然了,我又沒給小公子下毒,問心無愧,為什麼不鎮定呢?
”
“是嗎?
”沈貴嫔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嘲諷,心說道,等一會兒把毒藥搜出來,你就不會這麼鎮定了。
然而,宮人們搜查了快一個時辰,幾乎把整個寝殿掀了個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沒能搜到什麼毒藥。
“貴嫔娘娘,這裡什麼也沒有。
”
“這不可能,一定是你們沒搜查仔細,再給我繼續搜!
”沈貴嫔終于按捺不住。
“娘娘,每個角落都搜了,确實沒有。
”
“你……”
“沈貴嫔,”楊瀾出聲了,還頂着一張極其無辜的臉,委屈道:“他們都說了搜不到,你怎麼還不信呢?
本宮清清白白,他們就是把地砸開,也是不會有收獲的,你又何必為難他們?
”
沈貴嫔拍案而起,脫口道:“不可能!
毒藥一定在你這裡!
”
“為什麼?
你憑什麼說毒藥一定就在我這裡?
”楊瀾轉而變得氣憤,“本宮身為王後,難道還要被你誣陷嗎?
”
“不是你毒害小公子,還會是誰?
”沈貴嫔完全失去理智,她好不容易設下的局,怎麼能就這樣被毀了?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先聽到風聲,知道我們要來查,所以事先把毒藥藏到别的地方去了,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