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慶銘的眸子怔怔地睜着。
卓施然在一旁聽着這話,也忍不住擰了擰眉心。
“天生器靈這種存在,可遇而不可求,不止你家族想要這樣一個可控的可利用的存在,元老會對于這種自然也是來者不拒
班昀看着他,“所以從家族跳到元老會,并不是救贖,隻是從一個坑跳到另一個坑裡,隻不過在這個坑裡,可能會比在之前那個坑裡更加自由罷了
“隻要你還是可控的存在,元老會的人,大可以暫時放任你,隻在需要用到你的時候,用用你就行了
班昀說完這句之後,停頓了片刻,問了句,“這些年,你應該會有替元老會效力的時候吧?
”
莊慶銘用力扳着手指,他焦慮的時候,就會無意識地做出這樣的動作,大抵是以前還沒治好時,養出來的習慣。
莊慶銘想到了自己這些年的确沒少給上頭煉制東西,隻不過和在家族裡比起來,要輕松了很多。
但真要說起來,本質上是一樣的。
“你好起來了,才是真正的自由班昀說道,“所以你那個舅舅,他應該一直都清楚這其中的關節所在,這些年才會一直暗中給你求醫問藥的。
卓施然治好了你,于是元老會才會出手……”
班昀說着,伸手指了指封炎,“元老會做事情,大多比較穩妥,不然也不會把你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了
莊慶銘看了看封炎。
班昀繼續道,”天生器靈大多都難搞得很,你又是鼎器,不太有什麼能克制住你的。
這位監察司正的朱雀陽炎算一個
卓施然知道,班昀說得很有道理,也是因為如此,她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當初給莊慶銘治療的時候,隻是覺得這小磕巴,挺讓人心疼的,既然自己能治,就給他治了。
其實當時,并沒有考慮那麼多隐情。
而且說實話,她當初對元老會的了解也并不深。
眼下思考起來,自己無論是在對封炎的治療時,還是對慶銘的治療時,對元老會的了解都還不深。
隻本着醫者的心思,想着治好就行。
如果是現在的自己,可能在這之前,會更慎重。
莊慶銘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沉默在山洞裡蔓延着。
班昀都有些困了,無聲地打了個哈欠。
莊慶銘這才開了口,“所以伯淵大概從一開始,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了
班昀揉了揉眼睛,回答得沒有絲毫遲疑,“當然。
他既然能把你從家族裡帶出來,而且聽你說起來,他心性還是挺穩的,大概是早就已經算到了。
應該也清楚,他的存在會變成你的弱點吧
班昀實在是困得不行了,于是就非常簡單粗暴地做出了總結。
他對莊慶銘擡了擡下巴,“我看你這架勢也是不打算就這麼算了的
然後他指了指封炎,“而這人是我的朋友,就他的情況,說不得,将來與元老會估計也難以避免的會有一戰。
所以你要是也有這個打算,不妨合計合計。
不過,還是等睡醒再說吧,我真是快困死了。
你們也休息休息……”
班昀從寒玉床上下來,就準備離開,伸手指了指莊慶銘,“你跟我來吧,我給你安排間客房住着先
然後又指了指封炎,再指了指那寒玉床,“你就睡這兒吧,這兒對你正合适
的确是合适,寒玉床,再加上不見光的山洞。
但卓施然就有點不合适了,她聽了這話,眼睛蓦地瞪大了。
班昀看到她圓溜溜的眼睛,笑了起來。
對她說道,“你可以睡他身上嘛……”
卓施然:“……”
大抵是看班昀逗她逗得過了,封炎指尖彈了一團細細的火光過去。
班昀原本還懶散的步伐趕緊三步并做兩步地加快了,朝着外頭竄了出去,躲開了那抹細細的火光。
班昀領着莊慶銘離開之後,山洞裡倒是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封炎停頓了片刻,才低聲說了句,“别太擔心了
“嗯?
”
“元老會做事情,從來不做絕封炎說道,“他們清楚丹鼎是焚天的弱點,想要能夠控制焚天,所以丹鼎他不會有危險
他還是延續着監察司正時對他們的稱呼。
卓施然聽了這話,幾秒鐘沒有反應。
反應過來之後,才低低說了句,“所以你的弱點是什麼呢……”
“以前,好像沒有封炎淡淡說道,目光飄得有些遠,像是想到了自己那些無趣的曾經。
而後才又低聲說了句,“後來應該是有了,于是才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話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正因為卓施然是他的弱點……
卓施然不語。
封炎停頓了兩秒之後,又說了句,“現在……應該也是有了
卓施然依舊沒有說話,但封炎說這話的意思,大概原本也就不是為了讓卓施然有什麼回應。
說完這句之後,他低聲對卓施然說了句,“走吧,回房間去了,你需要多休息
卓施然跟着他往外走去,剛走出山洞口,就看到遠方的天際染上了燦爛的霞光。
身旁男人的皮膚上,開始浮現斑斓的灼傷,交替出現詭谲的咒文……
他像是沒事人一樣,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太多變化。
卓施然抿了抿唇,終于是伸出手去,一把将他拉了回來。
一回到山洞裡陰影的範圍,他臉上的灼傷和咒文,在呼吸之間就迅速消退。
皮膚恢複了原本的冷白色。
眸子垂着,濃密的長睫覆下來,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他大抵是猜到了她不忍心,忖了忖,便開口道,“要不……”
他話音未落,就聽見女子的聲音清亮铮铮,“就睡這吧,太陽出來了,别折騰了!
”
封炎沉默了幾秒,沒有拒絕,輕輕點了點頭,姿态看起來,竟是顯現出幾分溫順的味道。
不多時,兩人就躺到了寒玉床上。
大抵是于他而言真的很舒适,卓施然聽到他喉嚨裡很低的一聲,舒适的喟歎聲。
而她,貼在他的胸膛上,被他摟在懷裡倚靠着,說實在的,也沒有察覺到寒玉床的冷,覺得還是挺舒适的。
而且先前石壁上的燭火就已經被他的指風給彈熄了,此刻黑燈瞎火,隻有寒玉床的隐隐熒光,并不真切。
看不真切,于是也就沒有那麼令人尴尬。
再加上環境還挺舒适。
男人大抵是因為這份舒适,就将先前沒說完的話,說了一句下去,“我原本是想說,要不……你幫我拿些遮擋的袍子毯子來,我從這裡走回房間問題不大的
黑暗中,沉默持續着。
片刻後,他才聽到了女子宛如從齒縫裡擠出的幾個字。
“閉嘴,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