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取舍
陳文琢僵硬地緩緩回頭,當看到那黑壓壓奔騰而來的大軍、以及隊伍前方迎風獵獵的黑龍軍旗的時候,他的臉色陡然慘白。
馬蹄轟隆。
玄甲軍奔到近前之後便以扇形四散開來,護衛在雲祁和中山王之後,也隐隐将陳文琢等人圍困其中。
謝昭昭騎着黑色的高大駿馬到雲祁近前來。
雲祁朝她看過去時眸光微揉,“來的很及時。
”
謝昭昭握緊馬缰點頭之後看向陳文琢冷聲喝道:“你想造反?
”
此時的陳文琢早已經沒了方才的嚣張氣焰。
他計算着這些玄甲軍和自己的兵力,暗暗比較如果強行動手的勝率,以及突厥人趕來的可能性。
如果他昨日看到柳純鈞送信的那一瞬他還存有僥幸,那麼此時看到謝昭昭和玄甲軍的這一瞬,他那份僥幸卻已經是蕩然無存。
他有預感,突厥人不會來了。
定西王和謝昭昭這兩個人不知為何手眼通天,竟然悄無聲息就見玄甲軍調度到此處――
陳文琢額上冷汗淋淋。
中山王怒聲喝道:“混賬,你還不知罪嗎?
”
“……”
陳文琢擡眸,驟然朝着中山王看了一眼,心驚膽寒到了極緻反倒哈哈大笑起來:“知罪?
我有何罪?
”
“我為大秦橫刀立馬,戍邊多年,到頭來得來什麼結果?
”
“你将我貶到寒苦邊防要我一輩子風吹日曬――不得有一日榮華富貴可享,我付出了那麼多,憑什麼我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
“我是長房長子,中山王府的爵位本來就該是我的,是你偏心――”
中山王花白的眉毛緊緊擰起,“放肆!
學好文武藝,賣于帝王家,你戍邊是你為人臣子的本分,王府爵位之事也有陛下裁決。
”
“陛下聖明自有公斷,哪容得你居心不良,暗中争搶?
”
“你速速下馬告罪――”
陳文琢冷笑道:“事已至此,我便是下馬告罪也是一死難逃,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什麼陛下聖明自有公斷,你把一切都推到陛下身上,你就心安理得的了對不對?
”
“祖父,你真的好事道貌岸然啊……我父親為何會成了宣平侯,失去繼承爵位的資格你難道不知?
”
“你心知肚明,可你裝聾作啞!
”
中山王臉色陡變:“閉嘴!
”
陳文琢縱聲狂笑起來:“我今日偏要說個夠――你渾身上下都是奴性,一輩子隻能給皇家卑躬屈膝,為何要如此呢?
”
“你手握數十萬重兵,要是早有決斷,在定西王入冀北那日便發作,将他捏在手中,我們自立為王何樂不為!
”
“雲家也不過是流民出身,他們能坐的天下之主,為何我陳家不能!
”
中山王大怒。
陳文琢這是瘋了,竟敢說出此等悖逆之言。
他握緊了手中馬缰,渾身僵硬,隻恨不得撕爛這個瘋子的嘴。
這是要整個陳家和他一起陪葬!
就在這時,雲祁淡聲開口:“你若真有本事攪起風雲,倒也算是個人物,隻可惜空有野心,再無其他。
”
陳文琢臉色鐵青,咬牙切齒:“要不是我遇到個奴顔媚骨的祖父,何至于落到今日地步――”
“老王爺忠于君上,忠于朝廷,忠于百姓和自己的心,這種東西你應該理解不了。
”雲祁冷冷說罷,揮手下令:“拿下!
”
霎時間玄甲軍沖向陳文琢兵馬方向。
陳文琢聯絡這些邊防總兵之前都是先前那番說辭――定西王已死,如今之人是假貨,謝家居心叵測。
便有那同樣野心之輩與虎謀皮,将兵馬集結在一起。
現在忽然明白一切隻是陳文琢蒙騙,卻已經是遲了,玄甲軍來勢洶洶,陣前哪裡榮得他們開口辯駁,不得已舉起武器抵擋。
陳文琢這一波人本就人數不多,一開始的計劃仰賴柳純鈞以及突厥人。
但現在柳純鈞和突厥人都未到,可謂是孤掌難鳴。
玄甲軍又太過骁勇。
眨眼時間陳文琢這波人就陷入重圍之中。
玄甲軍将他們圍困,逐漸進逼,不再動手。
謝昭昭立于玄甲軍包圍圈之外冷冷說道:“繳械不死!
”
陳文琢高喝道:“謀逆之罪禍連九族,你們以為你們現在放棄抵抗就能活命嗎?
别蠢了!
連啟州的岐陽王府都滿門被滅雞犬不留!
”
“你們難道還能有活路?
”
一話落,那些士兵猶豫盡散,竟又立即握緊兵器。
雲祁策馬上前,沉聲說道:“本王保證隻追究主事之人罪責,放下兵器可從輕發落,若身家清白,絕對禍連家人!
”
包圍圈内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當。
有一人丢下兵器。
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
陳文琢眼見大勢已去,仰天長笑,淚濕眼眶,“好、好、好――”
嗖!
就在此時,一支飛箭射去,正中陳文琢喉間。
鮮血迸射而出,陳文琢兩手抓住脖頸,瞪圓了眼睛望着飛箭射來的方向,嘴角亦有鮮血溢出,“祖……”
砰!
陳文琢從馬背上摔了下去,頭盔掉落,死狀凄慘。
謝昭昭看過去,隻見中山王緩緩放下手中的弓,一雙鷹眼沉入深潭,花白的胡須微微抖動着。
謝昭昭感覺,他眼中似有一縷濕氣浮動,但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無蹤,隻剩下冰冷無情。
中山王斥道:“逆賊當誅!
”
謀逆的主将被射死。
這一場大動幹戈的鬧劇終于偃旗息鼓。
玄甲軍收拾戰場,暫押戰俘。
雲祁和中山王本要巡邊之事也隻能暫時停住腳步,安營紮寨。
營房搭好之後,謝昭昭和雲祁到中軍帳去。
雲祁揮手遣退邊上随從,上下看了謝昭昭好幾眼,輕輕抱了抱她,“一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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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趕了兩日路……算什麼辛苦的?
”謝昭昭回抱住他,“冀州城那邊雖然小小打了一場,但幾乎是兵不血刃。
”
兩人相擁片刻,謝昭昭遲疑道:“中山王……”
“他是不想陳文琢被活捉。
”雲祁淡淡道:“陳文琢對陳家,對中山王多有不滿,你瞧方才動手之前他那些悖逆言論……”
“那樣的瘋癫,這些話每一句都能給陳家帶來滅頂之災。
”
“中山王作為一家之主,是極為聰明之人,亦懂得利害關系,懂得取舍。
”
便如當初放棄陳書蘭一樣。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