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爛仙人三登仙京
“恭喜你,太子殿下。
”
聞言,謝憐擡頭,未語先笑,道:“謝謝。
不過,能不能問一下恭喜我什麼呢?
”
靈文真君負手而立,道:“恭喜你摘得了本甲子‘最盼望將其貶下凡間的神官’榜的第一名。
”
謝憐道:“不管怎麼說,總歸是個第一名。
但我想既然你恭喜我,那應該的確是有可喜之處的?
”
靈文道:“有。
本榜第一,可以得到一百功德。
”
謝憐立刻道:“下次如果還有這樣的榜,請一定再捎上我。
”
靈文道:“你知道第二名是誰嗎?
”
謝憐想了想,道:“太難猜了。
畢竟若論實力,我一人應當是可以包攬前三甲的。
”
靈文道:“差不多了。
沒有第二名。
你一騎絕塵,望塵莫及。
”
謝憐道:“這可真是不敢當。
那上一甲子的第一名是誰?
”
靈文道:“也沒有。
因為這個榜是從今年,準確地來說,是從今天才開始設的。
”
“咦,”謝憐一怔,道,“這麼說,這不會是專門為我設的一個榜吧。
”
靈文道:“你也可以認為隻是因為你恰好趕上了,就恰好奪魁了。
”
謝憐笑眯眯地道:“好吧,這麼想的話,我會更高興一點。
”
靈文繼續道:“你知道為什麼你會奪魁嗎?
”
謝憐道:“眾望所歸。
”
靈文道:“讓我告訴你原因。
請看那個鐘。
”
她擡手指去,謝憐回頭望去,所見極美,望到一片白玉宮觀,亭臺樓閣,仙雲繚繞,流泉飛鳥。
但他看了半天,問:“你是不是指錯方向了?
哪裡有鐘?
”
靈文道:“沒指錯。
就是那裡,看到了嗎?
”
謝憐又認真看了,如實道:“沒看到。
”
靈文道:“沒看到就對了。
本來那裡是有個鐘的,但是你飛升的時候把它震掉了。
”
“……”
“那鐘比你的年紀還大,卻是個好熱鬧的活潑性子,但凡有人飛升,它都會鳴幾下來捧場。
你飛升那天震得它瘋了一樣狂響,根本停不下來,最後自己從鐘樓上掉下來了,這才消停。
掉下來還砸著了一位路過的神官。
”
謝憐道:“這……那現在好了沒?
”
靈文:“沒好,還在修。
”
謝憐:“我說的是被砸到的那位神官。
”
靈文道:“砸的是一位武神,當場反手就把它劈成了兩半。
再來。
請看那邊那座金殿。
看到了嗎?
”
她又指,謝憐又望,望到一片渺渺雲霧中璀璨的琉璃金頂,道:“啊,這次看到了。
”
靈文道:“看到了才不對。
那裡本來什麼都沒有。
”
“……”
“你飛升的時候,把好些位神官的金殿都給震得金柱傾倒、琉璃瓦碎,有的一時半會兒修不好了,便隻好臨時搭幾座新的湊合了。
”
“責任在我?
”
“責任在你。
”
“唔……”謝憐確認了一下,“我是不是剛上來就把很多神官都得罪了?
”
靈文道:“如果你能挽回的話,也許不會。
”
“那我要怎麼樣才能挽回呢?
”
“好說。
八百八十八萬功德。
”
謝憐又笑了。
靈文道:“當然,我知道,十分之一你都是拿不出來的。
”
謝憐坦誠地道:“怎麼說呢,雖然很不好意思,但你就是要萬分之一,我也是拿不出來的。
”
凡間信徒的信仰化為神官的法力,而他們的每一份香火與供奉,則被稱為“功德”。
笑完了,謝憐嚴肅地問:“你願不願意現在把我一腳從這裡踢下去,再給我八百八十八萬功德。
”
靈文道:“我是個文神。
你要人踢也該找個武神。
踢得重一些,給得多一些。
”
長歎一聲,謝憐道:“容我再想一想怎麼辦罷。
”
靈文拍了拍他肩膀,道:“莫慌,車到山前必有路。
”
謝憐道:“我是,船到橋頭自然沉。
”
若是在八百年前仙樂宮最鼎盛的時期,八百八十八萬功德又有何難,太子殿下揮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今時不同昔日,他在凡間的宮觀早就燒得一間都不剩。
沒有信徒,沒有香火,沒有供奉。
不消說了。
反正就是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一個人蹲在仙京大街邊頭痛了半天,他才忽然想起來,他飛升快三天了,還沒進上天庭的通靈陣,方才忘了問口令是什麼了。
上天庭的神官們聯合設了一套陣法,可以令神識在陣法內即時通靈傳音,飛升之後必須要進陣。
但需要知道口令,神識才能搜到特定的通靈陣。
謝憐上次入陣已經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壓根不記得口令是什麼了,他神識放出去搜了一通,看著一個陣有點像,胡亂進去了。
甫一入陣便被四面八方湧來的狂呼衝得東倒西歪:
“開盤下注買定離手,來賭這次我們太子殿下到底能堅持多久才會再下去!
!
”
“我賭一年!
”
“一年太長了,上次才一炷香,這次三天吧。
押三天三天!
”
“別啊蠢貨!
三天都快過去了你行不行啊?
!
”
……謝憐默默退了出來。
錯了。
肯定不是這個。
上天庭內都是坐鎮一方的大神官,個個家喻戶曉日理萬機,而且,因為都是正經八百飛升登天的天官,自持身份,通常都較為矜持,言語行事往往都端著一派架子。
也就隻有他第一次飛升時由於太過激動,把通靈陣裡每一位神官都抓來打了招呼,無比認真又無比詳盡地將自己從頭到腳地介紹了一遍。
他退出之後又是一通亂搜,又胡亂進了一個。
這次進去,謝憐心下一鬆,心道:“這麼安靜,多半就這個了。
”
這時,隻聽一個聲音輕輕地道:“太子殿下這是又回來了?
”
這聲音乍聽十分舒服,語音輕柔,語氣斯文。
可細聽便會發覺,嗓子冷淡得很,情緒也冷淡得很,倒讓那輕柔變得有些像不懷好意了。
謝憐本來隻想按規矩入陣,默默潛伏著就好,但既然人家已經找他說話了,總不能裝聾作啞。
而且,上天庭內居然還有神官願意主動跟他這個瘟神說話,他還是非常高興的。
於是,他很快答道:“是啊!
大家好,我又回來了。
”
他哪裡知道,這一問一答後,凡是此刻正在通靈陣內的神官們,統統豎起了耳朵。
那位神官慢條斯理地道:“太子殿下這次飛升,真是好大的陣仗啊。
”
上天庭中,可謂是帝王將相遍地走,英雄豪傑如水流。
欲成仙神,必先成人傑。
人間建功立業者或是有大才之人,本來就有更大的飛升機會。
因此,毫不誇張地說,什麼國主公主皇子將軍,在這裡根本不是什麼稀罕物。
誰還不是天之驕子怎麼地了?
大家彼此之間客氣客氣,便陛下殿下、將軍大人、幫主盟主的亂叫,怎麼恭維怎麼叫。
可這位神官這兩句下來,就不是那麼對味兒了。
雖然他左一個太子殿下,右一個太子殿下,卻教人感覺不到他有半分敬意,反倒像是在拿針戳人。
通靈陣內還有其他幾位神官也是貨真價實的太子殿下,都被他這麼幾聲喊得簡直背後發毛,渾身不快。
謝憐已聽出對方來意不善,但也不想爭個高下,心想我跑,笑道:“還好。
”那位神官卻不給他機會跑,不冷不熱地道:“太子殿下麼,是還好。
不過,我的運氣就比較不好了。
”
突然,謝憐聽到了從靈文那邊傳來的一道密語。
她隻說了一個字:“鐘。
”
謝憐瞬間明白了。
原來這就是那位被鐘砸了的武神!
既然如此,那人家生氣也不是沒理由的。
謝憐向來十分善於道歉,立刻道:“鐘的事我聽說了,真是萬分抱歉,對不住了。
”
對方哼了一聲,品不出來什麼意思。
天界裡名頭響亮的武神有許多位,其中不少都是在謝憐之後飛升的新貴。
光聽聲音,謝憐說不準這是哪位,可道歉總不能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於是,他又追問了一句:“請問閣下怎麼稱呼?
”
此言一出,對面沈默了。
不光對面沈默了,整個通靈陣都凝固了一般,一股死氣撲面而來。
那邊靈文又給他傳音:“殿下,雖然我覺得你應該不會說了這麼半天都沒認出來,但我還是想提醒一下你。
那是玄真。
”
謝憐道:“玄真?
”
他卡了須臾,這才反應過來,略為震驚地傳音回去:“這是慕情?
”
玄真將軍,乃是坐鎮西南方的武神,坐擁七千宮觀,在人間可謂是聲名顯赫。
而這位玄真將軍,本名叫做慕情,在八百年前,曾是侍立在仙樂宮太子殿座下的一名副將。
靈文也很震驚:“你不會真的沒認出來吧。
”
謝憐道:“真的沒認出來。
他以前跟我說話又不是這個樣子的。
而且上次我跟他見面是什麼時候我已經完全記不清了,不是五百年就是六百年,我連他長什麼樣都快不記得了,怎麼可能還聽得出他的聲音。
”
通靈陣內依然沈默。
慕情一聲不吭。
而其他神官們則是一邊假裝自己沒在聽,一邊瘋狂地等待著他們中的誰快點繼續接話。
要說這兩位,也是比較尷尬。
個中曲折傳了這麼多年,大家早都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當年謝憐貴為仙樂太子,修行于皇極觀。
這皇極觀,乃是仙樂國的皇家道場,擇徒標準嚴格。
慕情貧民出身,父親是一名被斬首的罪人,這樣的人是根本沒資格進皇極觀的,所以他隻能當雜役,在觀中是給太子殿下打掃道房、端茶送水的。
謝憐看他刻苦努力,便請求國師破例收他為徒。
太子殿下金口玉言,慕情這才得以入觀修行,與太子一同修行。
而飛升之後,謝憐也點了他的將,帶著他一齊登了仙京。
但是,在仙樂滅國,謝憐被貶下凡後,慕情並沒有追隨於他。
不但沒有追隨,甚至連一句話都沒為他說過。
反正太子沒了,他便自由了,找了個洞天福地發奮苦修,不出幾年,渡了天劫,自己飛升了。
當初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如今也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隻不過,兩人境地徹底掉了個個兒就是了。
這頭,靈文道:“他很生氣。
”
謝憐道:“我猜也是。
”
靈文道:“我去說點別的吧,你快趁機走了。
”
謝憐道:“不用了吧,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不就行了。
”
靈文道:“不用嗎?
我看著你們都尷尬。
”
謝憐道:“還好啊!
”
謝憐這個人,什麼都可以,就是死不可以;什麼都不多,臉一定丟得多。
比這尷尬多少倍的事他都幹過,心裡當真覺得還好。
誰知萬事不能先說好,他剛說了一句“還好”,便聽一個聲音咆哮道:“誰他媽拆了我的金殿?
!
滾出來!
!
!
”
這一聲怒吼,聽得陣內諸天仙神們頭皮都要炸開了。
雖然肚子裡已是江湖翻滾,但還是個個屏息凝神,一聲不吭地等著聽謝憐要怎麼回這一句喝罵。
哪料到,沒有最精彩,隻有更精彩,謝憐還沒開口,慕情先出聲了。
他就笑了兩聲:“呵呵。
”
來人冷冷地道:“你拆的?
行,等著。
”
慕情淡淡地道:“我可沒說是我,你別含血噴人。
”
對方道:“那你笑什麼?
你有病?
”
慕情道:“無他,你說的話好笑罷了。
拆你金殿的人現在就在通靈陣裡,你自己問吧。
”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謝憐無論如何都不好意思就這樣跑了。
他乾咳一聲,道:“是我。
對不起。
”
他一出聲,後來的這位也沈默了。
耳邊,靈文又傳音來了:“殿下,那是南陽。
”
謝憐道:“這個我認出來了。
但是他好像沒認出我。
”
靈文道:“不。
他隻是在凡間遊蕩得比較多,回仙京比較少,不知道你又飛升了而已。
”
南陽真君,乃是坐鎮東南方的武神,坐擁近八千宮觀,極受民間百姓的愛戴。
而他本名風信,在八百年前,乃是仙樂宮太子殿座下第一神將。
風信其人,忠心耿耿,從謝憐十四歲時便是他的侍衛,隨太子一齊長大,一齊登天,一齊被貶,一齊流放。
可惜卻沒一齊熬過這八百年,最後終是,不歡而散,分道揚鑣,再也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對謝憐的負債金額很在意,請參考這個並不嚴謹的貨幣換算公式:1功德≈18RMB
通篇瞎編。
不要套任何既有的修真或仙俠設定。
非心性流,也非修真黑社會,沒有修煉過程,飛不飛升隻在作者一念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