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去灰塵。
這盒子的色澤隱隱閃動著幽幽的光芒,非木非鐵,就連博學的杜維。
一時都無法辨認出這盒子到底是什麽質地。
那個拉環下射出兩枚弩箭這樣地殺人機關,顯然裡面不知道藏了什麽隱秘。
杜維隨手將那兩枚弩箭輕輕收好。
他心中還有幾分疑惑:這個東西很明顯是極有年頭了。
而那上面沒有鏽痕。
而且塗抹在弩箭箭頭上地毒物也依然黏附在上面沒有隨著年代久遠而揮發掉——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工藝能做到地。
隻能是用魔法才能辦到。
可是……佔星術館裡存有魔法的東西。
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因為大陸上。
是這麽一種古怪的情況:魔法師看不起教會,教會也不喜歡魔法師。
而同時。
教會和魔法師,都瞧不起佔星術師。
因為佔星術師才是地地道道的神棍。
所謂的預言術,被魔法師看作是蒙騙人的東西。
拉了一下,這盒子卻緊閉,裡面似乎有什麽暗鎖,杜維沉吟了會兒。
他乾脆運力於手指指尖。
輕輕一捏。
哢的一聲,就將暗鎖崩斷了。
打開這盒子之後。
卻發現裡面……
空的?
杜維愣住了。
這盒子裡居然是空地。
盒子的內部,包裹了一層錦緞,隨著年代地久遠。
這錦緞早已經腐爛。
風輕輕一吹。
就化作了飛灰。
然而。
這裡面的確是空的。
“難道……裡面地東西已經被人取走了?”杜維喃喃自語。
他心裡不禁有些失望。
正要隨手把這個盒子丟了,可是想起這個盒子地質地。
連自己都一時辨認不出,這才重新把盒子塞進了懷裡——因為失去了魔力之後,杜維的精神力已經和普通人幾乎一樣。
所以他連從前用習慣了的魔法儲物戒指也不敢輕易使用了。
理論上說。
杜維現在依然可以使用魔法,他會咒語,精神力和感應力也可以——可就是精神力太低微了。
而且無法冥想去修煉增長。
現在的杜維,不能說一點魔法也不能用,至少一兩個最最簡單地火球術還是勉強能做到的,可是。
他的精神力低微地程度,幾乎用兩個火球術之後。
就會乾涸。
所以,為了節約自己已經不多地精神力,他已經盡量改變了原本的生活習慣。
從前不離手地儲物戒指也不再敢多使用。
因為每用一次儲物戒指。
都要耗費魔力的,雖然對從前地杜維來說。
使用儲物戒指耗費地那點魔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現在,他可不行了。
杜維灰頭土臉的走出了這個庫房,外面的手下護衛騎士和星象館裡的人等了一夜。
眼看杜維出來。
趕緊就迎了上去,那個星象館地館主已經換了一身正式地佔星術師地玄黑色的術師長袍。
那袍子黑色做底。
上面點綴鑲嵌了無數星辰地圖案,眼看杜維出來。
這個館主欲上來套近乎。
可是被杜維手下忠心的護衛騎士冷冷地擋在了外面。
“不要無禮。
”杜維臉上掛著微笑,揮手叫護衛讓開,走到了館主面前。
微微一笑:“閣下,請原諒我地冒昧,我隻是一時心急。
過來查閱一些星象資料罷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不日即將出征,出征之前。
按照咱們佔星術師地傳統,我總要佔蔔一番地。
”
館主立刻心裡就高興了起來——鬱金香公爵說地可是“咱們佔星術師”啊,既然對方都自認了他也是佔星術師地身份,那麽就等於是自己人了。
“呵呵。
公爵大人不必客氣。
”館主地臉上堆滿了笑容:“公爵大人即將出征。
這個消息我也知道地。
怎麽樣?如果需要佔蔔地話,我今天晚上就帶著人親自到您的府上為您觀察星象,佔蔔這次的行運。
”
他是宮廷首席佔星術師地身份。
平日裡,除非是皇室才能讓他出動。
其他地王宮貴族,也不過是讓星象館裡其他地高級佔星術師去而已。
這次他主動自告奮勇要為杜維佔蔔,算已經是赤裸裸地討好了。
可是杜維卻打了個哈哈:“多謝您地好意。
不過不用了……嗯,請別介意,我也是佔星術師,所以不敢勞動您地大駕。
”
館主立刻回過了味來。
知道自己魯莽了。
他一時激動。
隻想討好杜維,卻忘記了杜維自己也是佔星術師的身份—通常情況下,一個佔星術師絕對不會請另外的佔星術師為自己來佔蔔,那樣幾乎就等於是承認了對方地佔星術水準遠比自己高明。
既然是術師,總都是有尊嚴地。
“呵呵,是我魯莽了。
”館主趕緊陪笑:“我倒是忘記了您也是宮廷星術師地頭銜,嗯。
不過佔蔔星象需要的工具。
想來您地府上未必齊備。
我今天準備一套,派人給您送去。
”
杜維沒有謝絕這個館主的美意。
臨走之前,他還故意地歎了口氣:“我身為佔星術師,卻一直沒有來這裡拜見館主您。
今天來了,看見咱們星象館……唉,似乎不少地方年久失修,那庫房裡似乎有些年沒有修繕了。
想必館裡的經費一定是緊張地,我雖然是帝國公爵,但怎麽說也是佔星術師的身份,也算是這裡的一分子——昨晚的打攪是我唐突了。
不過我會找機會上報攝政王殿下,請他多多關注咱們館裡,最好能撥下一筆經費來才好。
”
這話說的星象館裡地人人都是面色愉快起來,頓時覺得這位年輕地公爵大人是大大的好人啊,就連昨晚被半夜從被窩裡叫起來,在外面等了一個晚上地辛苦。
都瞬間忘記了。
杜維隨便開了幾個空頭支票出去,人家隻以為他是堂堂地大貴族身份,絕對不會說這種謊話騙人,在一幫佔星術師地恭送下。
杜維離開了星象館,臨走之前,還表示自己恐怕時常還會來查閱資料。
隻是他忙於國事。
恐怕不能親自前來。
“沒關系。
”館長立刻拍了胸脯:“雖然外人不得進入館這個規矩是有的。
不過您也不是外人。
我知道您國務繁忙,不可能時時刻刻親自前來,需要的時候。
您可以派人持您地手令前來。
星象館上下庫房,都隨您調閱。
或者,您需要查什麽東西。
派人來傳個話。
我就讓人去尋找,找齊備了再給您送去好了。
”。
這個館主如此上路。
果然不愧是在宮廷裡都能吃得開地老江湖了。
杜維眉開眼笑,和眾人告別之前。
還當眾對身邊親隨吩咐:“你不用跟我回去了。
立刻去小紮克先生那裡,傳我地話,支五千萬金幣來。
就當作我個人名義捐贈給星象館修繕庫房地費用了。
五千金幣。
別說蓋庫房了,蓋一座新樓都足夠了,館主上下人人大悅,千送萬送,才把杜維送上了馬。
說起來,這星象館裡地這些佔星術師們,雖然身份不低。
但是卻並不闊綽——同樣是神棍。
神殿裡自然有大陸上無數信徒奉養著。
可是這些佔星術師,卻隻能靠著帝國每年撥款地一點財政經費度日。
偶爾那些貴族或許會來請佔星術師去佔蔔,但往往也最多賞賜百十個金幣而已。
況且。
每年需要佔蔔的時候。
也無非就是那些節慶日或者是哪家裡婚喪嫁娶。
這種事情。
一年也沒有多少,這館裡上上下下百十位佔星術師。
還有數十名仆役,吃喝拉撒,也不過是勉強維持體面罷了。
加上現在辰皇子上台之後。
這位攝政王卻是從小修煉魔法的。
根據魔法師的傳統,也不大看得起佔星術。
對星象館就更不會多照顧了,雖然不曾削減經費。
但是平日裡的賞賜,卻遠遠不及老皇帝奧古斯丁六世在位期闖了。
漸漸地,連這位宮廷首席佔星術師也似乎很少被召喚去佔蔔了。
杜維捐贈的五千金幣。
多少也算是一筆橫財。
讓眾人如何不高興?
杜維隨手賞賜了幾千金幣,對他來說不過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情,卻不知道,讓星象館裡上上下下,承了自己好大一份人情。
日後又衍生出了一些讓杜維欣喜的後果——這自然是後話了。
回到公爵府裡。
杜維一夜沒睡,也有些困倦。
他現在不比從前,幾天不睡覺都沒關系。
精神力地萎縮之後,他每天睡覺地需求反而比常人還要更多一些。
可是回了書房之後。
卻讓人弄了一些熱湯茶水過來,反而強打精神,研究起帶回來的那個盒子來。
他取出了盒子,用放大鏡看了會兒。
又敲敲打打,確定了這個盒子裡沒有夾層,也沒有另外藏了什麽東西。
又拿了一把鋒利地斷劍,將盒子地一角輕輕割開。
又查了查資料,這才弄清了這個盒子的材質。
“嗯。
‘鳥離木’。
一種稀有的樹木,堅硬如鐵。
分量卻比普通的木料還清了一些。
難怪我沒見過,是幾百年前就絕種地東西。
這麽看來這東西地年份至少在幾百年以上了。
”
杜維記得,自己曾經研讀過羅蘭大陸帝國地軍事史。
知道幾百年前,帝國在擴建海軍地時候,當初就曾經有人提出過構想。
用這種鳥離木建造戰船:這種木料又硬又清,並且極耐腐。
如果用來造船。
實在是上等地材料。
隻是那個構想卻沒有能實現,因為當時鳥離木已經非常稀有的,數量很少,無法大量地砍伐。
而這種植物,後來也一度絕種,大陸上就再也找不到了。
杜維熟讀過羅蘭帝國地各種古籍文獻。
自負過目不忘,博學多聞,想起了這麽回事情。
既然弄清楚了。
拿著這個盒子在手裡把玩了會兒,興趣漸漸就褪去。
隨後往桌上一丟,伸了個懶腰。
就要準備去睡覺。
哼,總不會這個東西也是一個像月光寶盒那樣地東西。
打開之後,拿在手裡高喊幾聲“般若般若蜜”就能回到五百年前?
哈哈哈哈……
杜維一笑,就準備放棄離開了,可卻忽然一眼看見了書桌上,自己剛才用來擦拭盒子上灰塵地棉布。
眼神忽然就頓住了!
棉布上滿是黑色,卻是從這盒子裡裡外外擦拭下來的汙跡。
他目光閃動。
陡然抓起了那塊棉布,湊到鼻前聞了聞……
“嗯!
?”
杜維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雖然已經變質了。
但是卻帶著一絲淡淡地油墨地味道!
這是絕對不會錯地!
!
加上這鳥離木天然地抗腐蝕性,盒子地製作又極精緻。
合上之後,裡面不透風。
保存了這麽多年,裡面地油墨味道依然存在!
杜維再次抓起了盒子打開,伸手在盒子裡的內壁上摸了又摸,果然摸到了一片凹凸不平地感覺,而那棉布上的油墨汙跡。
正是自己之前擦拭盒子的內部留下的!
拿過了***。
杜維在火光下仔細觀看,隻見這盒子地內壁上。
卻是一片凸起地雕刻。
紋路細膩,一絲一條。
都是那麽地清晰……
隻是看了會兒,卻心裡茫然,全然看不明白這些紋路是什麽含義。
還有上面一些地方,隱隱的似乎是一些文字。
但是那些文字。
看上去仿佛筆畫很熟悉。
全然又認得。
杜維閉目沉思了會兒,眉頭漸漸松開!
想出來了!
他笑了笑,自嘲道:“難怪我看不明白。
因為這上面地圖案全是反,那些油墨塗在內壁上。
隻是為了把裡面地圖案給印出來的!
”
哈哈一笑,杜維立刻取出了一瓶油墨出來。
用刷子在盒子的內壁上塗抹了一遍。
又拿出了一張白紙來,細細地印了上去。
再展開白紙一看!
上面地這些圖案和文字,就赫然明了了!
!
這……這居然是一副地圖!
那上面勾勾畫畫。
彎彎曲曲,卻仿佛是一條一條的道路。
偶爾一些地方,還有文字標注地點。
用地都是羅蘭帝國地文字。
隻是從語法看來。
都是古代的用詞文字了。
隻是,雖然辨認清楚了。
但是當杜維看明白了這地圖的內容。
卻臉色越發地驚訝起來!
因為……
這地圖。
赫然是……
皇宮!
而且。
這不是普通地皇宮地圖。
而顯露的。
卻仿佛是建造在皇宮地地下地一個地下秘道圖!
那彎彎曲曲地秘道顯示。
一共有十幾條之多,而這所有的秘道。
最後集中在了中心的一點!
集中的那個地點。
更是讓杜維動容!
白塔!
!
帝都裡最高地建築。
皇宮裡的那座一千年之前。
開國皇帝阿拉貢修建的,歷代皇帝不懈努力維修和保存。
用了無數地魔法材料建造而成地那座魔法之塔!
。
也是開啟整座帝都那個最龐大地魔法防禦陣地核心!
這個魔法陣極其強悍,當年阿拉貢甚至誇口說。
就算是傳說之中地龍族傾巢而來。
也難以攻破這個龐大地魔法陣!
而這個主持這個魔法陣的核心地帶,就是皇宮裡內部,那座存在地一千年地高高地白塔。
而這個白塔,平日裡,是皇宮裡地絕對禁地。
歷來,隻有宮廷魔法師可以靠近這座白塔,但是,整個帝國卻隻有兩個人才有權力進入白塔內部。
一個是宮廷裡地首席大魔法師。
另外一個。
就是皇帝本人。
而除此之外,任何人。
無論有任何理由,任何情況。
膽敢靠近白塔。
殺無赦!
可以說,在皇宮裡。
如果是皇帝本人之外。
膽敢靠近白塔地話……哪怕你是王富貴族。
皇城總管。
禦林軍統帥,甚至是皇子公主……宮廷魔法師都有權力不經皇帝批準,就地將你格殺!
這是鐵律,帝國開國近千年來,阿拉貢當年定下地鐵律大多都已經廢弛了。
但是這條鐵律,卻是歷代皇帝。
都一直死死尊奉的!
可是這張地圖。
卻分明是一個皇宮裡的地下秘圖,直接通往白塔之內……
杜維眼角肌肉跳了幾下心裡也有些恍惚茫然。
下意識地敲了敲桌子。
這麽一份秘圖,圖上的內容。
絕對是大逆不道地存在!
那麽,畫下這份地圖地人是誰?
目的是什麽?
還有。
這麽一份秘圖,為什麽會存放在星象館裡?
杜維抉著椅子。
坐了下來。
然後拿起盒子。
有心將它毀了,但是心裡一動,又把它仔細收了起來。
摸了摸自己的眉頭,杜維苦笑沉思:這東西。
來歷可說不清啊。
先說皇宮裡的那個地下秘道——能在皇宮地地下建造秘道,這麽大地工程。
別人肯定做不到,能做到的隻有皇帝本人才可能——難道是阿拉貢?
傳說之中。
當年阿拉貢為了建造那個龐大地魔法陣,近乎奢侈的將成噸成噸地魔力水晶鋪墊在了皇宮中心白塔地地下作為塔基!
不說別的,但是那地下埋藏的大量地魔力水晶。
還有白塔內,據說還有無數維持魔法陣地極品寶石。
還有白塔頂端,那麽巨大地一塊秘銀和那全大陸最大的一塊魔法寶石!
裡面據說留下地魔法陣地陣圖,可是當年身為星空下第一強者。
大陸上最強悍地武者和魔法師雙料人選。
阿拉貢親手布置留下的!
就算放著那麽多寶物不說,但是阿拉貢留下的那魔法陣地陣圖,對魔法師來說都是無上的至寶!
千百年來。
就不知道曾經引誘了多少邪惡的魔法師試圖去盜取!
幸好。
宮廷裡一直保存了那麽一隊隻效忠於皇室的宮廷魔法師隊。
千百年來。
守護那座白塔,不至少殺死過多少試圖闖進去的人。
據說。
當年阿拉貢建造這個魔法陣,幾乎花費了帝國兩年地財政收入——對於一個剛剛建立的新生地帝國來說。
這樣的做法絕對是一種荒唐的舉動!
更何況。
當初。
羅蘭大陸已經統一。
大陸上隻有羅蘭帝國這麽唯一的一個國家,花費如此巨大去弄這麽一個龐大地魔法陣一一為了對付誰?對付空氣嗎?
也隻有礙於阿拉貢當年那高得離譜地威望。
才能強行壓下了無數反對的聲音。
一意孤行。
或許,隻有杜維才能理解:阿拉貢那麽做。
想必是為了用這個魔法陣。
在未來地多年之後。
對付罪民的回歸。
傾全國之力。
加上一個近乎神級地強者。
以及十二名聖階的聖羅蘭騎士。
大陸上最頂尖地所有地魔法師合力,製造地這麽一個龐大的魔法陣啊!
秘道?
能在皇宮裡做這麽大地工程。
除了皇帝本人。
絕對不可能辦到地。
好,那麽先解決了第一個問題:暫且先假設這個地下工程是阿拉貢自己弄出來地。
可是……他弄這麽一個東西幹什麽?
還有這份圖。
是阿拉貢畫的嗎?如果不是,那麽是誰?又是誰把這東西存在星象館裡地?
杜維皺眉苦思。
這個時候,腦子裡忽然傳來了一個已經很久很久不曾出現的。
熟悉地聲音。
“是我,這圖是我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