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兩人一想,都笑了:
可不就是?
當年王玄盧的腦袋是被部下切掉的。
無論他本人想逃想打,他的手下人都不幹了,信心盡失,隻想拿他的腦袋去換自己的安全和功勞。
王玄盧這股子憋屈啊,難怪死後轉成了厲鬼。
沒過多久,傅留山就正式宣告迷路。
“這真不能怪我,當年被屍傀攆著跑,我也沒來得及做個標記。
”再說森林裡的植物這麽能長,就算當年留標記,現在也未必找得到。
幸好他一直都有後備計劃。
董銳一瞪眼,還沒罵出來,傅留山就取出鼓風筒晃了晃:“別急,咱找個能指路的。
”
他倒轉鼓風筒往地上倒了幾下,好像在甩爐渣,不過被甩出來的卻是一頭惡鬼。
賀靈川一下就認出來了,這是前些日子去積石村勾魂的黑袍鬼。
它們通常手握鞭子,監督小惡鬼乾活兒。
現在這頭黑袍鬼鞭子也沒了,周身捆著鎖鏈,身形很虛,臉白得像鬼……嗯,它本來就是鬼,但看著有些萎蘼。
董銳去紅館坊鬼混四五天,回來時也差不多是這種臉色。
“帶我們找到玄盧鬼王。
”董銳對黑袍鬼道,“我就放你自由。
”
黑袍鬼目光掃過樹叢,一下認出這是尖嚎森林,遂盯著三人咭咭尖笑:“煉獄無門你自來!
我王一定將你們三個生魂勾出來,在真火上炙烤百日百夜!
”
傅留山也衝它笑了笑,擡手就是兩鞭子。
鞭子上蘸了鬼毒膏,不僅能打中它,還能抽出雙倍的痛苦爆擊。
黑袍鬼被鏈子鎖住不能飄遠,躲又躲不過,被抽得吱哇連連,看向傅留山的眼神滿是怨毒之色。
是了,這個家夥一直被關在鼓風筒內,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事,不知道短短幾天內它的主人就已經式微。
董銳咳了一聲:“你嘴賤個什麽勁兒?
帶我們去找鬼王,讓它趕緊收拾掉我們不就完了?
”
黑袍鬼一聽,也是這個道理。
傅留山適時一鞭子,黑袍鬼立刻叫道:“別打,我領你們去!
”
是啊,這幾人上趕著找死,正合它心意。
它攔著幹嘛呀?
白吃幾鞭子了。
它飄在前面,傅留山放長了鎖鏈跟在後頭,手指往太陽穴上一指。
他的意思,兩人明白:
這鬼有點蠢。
有個識途老鬼引路,三人行進速度加快不止一倍。
它經常從高崗和峻嶺飄下去,但三人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本來也不走尋常路。
又行走半個時辰,上空忽然“啊啊”幾聲,有烏鴉振翅飛過,叫得粗嘎難聽。
黑袍鬼忽然停頓,身形有點虛。
傅留山問它:“為什麽停下?
”
“沒什麽。
”黑袍鬼又悶頭往前走,好像什麽也沒發生。
複行數十丈,董銳忽然對賀靈川道:“這裡已經是尖嚎森林深處,天也快黑了,煞氣蒸溢,怎麽會有烏鴉飛近?
”
烏鴉是多聰明的生物,哪會選在這種時候靠近危險之地?
賀靈川看了看前方的帶路黨:“事出反常必有鬼。
”
傅留山則是不聲不響,起手又是一鞭子抽去。
賀靈川發現,其實他對鬼怪下手挺狠。
黑袍鬼被抽得渾身發抖,大叫道:“作什麽打我,作什麽又打我!
”
“你帶錯路了。
”傅留山陰笑一聲,“是有心還是故意?
”
“我沒……”
“實話跟你說罷,玄盧鬼王大敗於棉村,逃回這裡苟延殘喘,它救不了你也幫不了你。
”傅留山抓著它的鎖子用力一扯,“你再不肯好好帶路,我一把將你勒到魂飛魄散!
”
啊啥?
黑袍鬼一驚,大王敗了?
“否則它為何用烏鴉給你傳話,讓你帶我們繞遠路走,別靠近它的住處?
”
黑袍鬼下意識否認:“沒、沒有這回事!
”
賀靈川忽然道:“它平時欺壓你們,也沒少作威作福罷?
眼下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不想報復一把?
”
黑袍鬼搖頭:“你說的什麽鬼話……瞎話!
我王待我們寬、寬厚已極。
”
董銳笑道:“你擠出這幾個字,自己都噎得慌吧?
”
黑袍鬼腦袋搖得像波浪鼓:“沒有這回事!
”
傅留山見它目光亂瞟,就知道它擔心話被玄盧鬼王聽去,自己的忠誠被鬼王否定,畢竟這裡是尖嚎森林,據說連樹木都是鬼王的耳目。
“你是怎麽死的?
”
黑袍鬼囁嚅。
“可別說跟玄盧鬼王沒關系。
”傅留山笑道,“殺人收魂為鬼,以供驅策,這是鬼王鬼將們常用的手段。
你們生前被它所殺,死後還要替它做事,可悲可歎,難道心無怨恨?
”
黑袍鬼身形虛晃,好像石子兒攪起的漣漪:“沒有沒有,你胡說八道!
我王英明神武,我除了拜服之外,絕無貳心。
”
“那你就沒用了。
”傅留山取出一支蠟燭,這回是血紅色的了,不再是捂心燭,“來,看看你有多嘴硬。
”
好話說盡不行,那就來硬的嘍。
兩息之後,黑袍鬼痛苦的尖叫就回蕩在這片林地上空。
董銳和兩個猴子都堵著耳朵:
這也太刺耳了。
“上刑沒用,我不能說!
”黑袍鬼撐不住了,大聲哭號,“我的魂燈在大王那裡,它一吹滅,我就沒了!
”
尖嚎森林的惡鬼,都被玄盧鬼王拿捏住了命根,不能背叛它。
尤其在這片森林裡。
董銳低聲道:“看來,玄盧鬼王終於掌握一種辦法,能讓手下再也不敢背叛。
”
“那你就沒用了。
”傅留山歎了口氣,“我會把你封在蠟燭的焰心裡,讓你受十日炙烤再死。
”
不需要百日百夜,他是個仁慈的人。
眼看他就要動手,黑袍鬼大叫起來:“慢慢、慢著!
”
它被烤上十幾息就覺得生不如死,要是烤上十日……不敢相信是什麽樣的痛苦。
傅留山停了下來:“從實招來。
”
“我、我……”黑袍鬼伸手指往西南方向,正要說話,忽然又慘叫起來。
這叫聲就像貓兒被踩了尾巴,尖厲短促,又充滿了絕望:
“啊啊,我的魂燈滅了!
”
玄盧鬼王不讓它招供,還是對它下手了!
“快說!
”賀靈川喝道,“我們給你報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