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一濺三尺高。
董銳背後沒長眼睛,但好在一進入尖嚎森林,就把蝙蝠放在肩頭。
那物剛潛出來偷襲,蝙蝠就動手了。
傅留山轉身,才把第二個偷襲者看得清楚仔細:
這是一隻枯葉蛙。
別的蛙類表皮不是光滑溜溜就是長滿疙瘩,但它卻是褐咖色的角質突起,遠遠一看就像地面的落葉。
當然這個家夥塊頭大得離譜,森林裡哪有這麽大的樹葉子?
所以它模擬的是草叢裡的枯樹乾和脫落的樹皮。
當然蛙類的捕食技巧很相似,它也是彈出長舌,想把董銳給黏拖進嘴裡。
但長舌黏回來的卻是一張黃符紙而已——
進入森林之前,傅留山就送他二人各一張“脫衣符”。
別看名字委瑣,隻要將此符貼在中衣上,一旦有外敵對你施展捆縛之法,這符就能代你受過。
連賀靈川都覺得,這符取作“金蟬符”多好,但傅留山堅持要保留這祖傳的稱謂。
枯葉蛙又快速蹬了兩下腿。
傅留山抓出多寶杵輕輕一旋,底部就變成了錐尖。
他正準備擡杵將巨蛙刺死,董銳卻攔著他道:“不必不必。
”
枯葉蛙又動了兩下,就有樣東西從它後背的傷口鑽出來。
是蝙蝠妖傀。
它第一記穿刺,就把枯葉蛙的腦子打穿了。
“再進去,把腦垂體找出來!
”董銳隨手取刀,從枯葉蛙身上收集皮膚、血液,還有好些零件。
“好東西,好東西。
”董銳喜孜孜,“這變異得相當成功。
”
“這些到底算是什麽東西?
”傅留山在一邊看著,終於明白賀靈川說他“就好這個”是什麽意思。
“它們生前是妖怪。
”董銳把采集到的樣品一一收好,“臨死之前變異了,就成現在這樣。
”
“變異是人為的?
”
“不一定。
”董銳深諳此道,“有些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
蝙蝠把他要的東西銜過來了,放在瓶子裡。
那廂,鬼猿也抓到了滿場亂跑的呤嬰。
傅留山多寶杵往它腦門兒上磕了兩下,打出兩隻惡鬼,直接就地刺死。
董銳兩眼放光,毫不留情地割掉呤嬰的尾巴:“這是呤嬰身上最有價值的部分,不能浪費!
”
這場插曲過後,三人繼續朝著白玉壁前進。
一個時辰後,他們又遭遇屍傀襲擊,這回數量就多了,一共七頭。
形態各異、能力各異。
即便三人各有本事,再加上鬼猿和伶光,也花費一番手腳,才將它們全部放倒。
鬼猿和傅留山身上都負了傷,伶光快手快腳幫他們處理一番。
倘若賀靈川沒有辟易煞氣的能力,三人在尖嚎森林裡既要躲避煞氣,又要對付這些屍傀,那才真正叫作難度拉滿。
這個鬼地方,確確實實是活人勿入。
“先是鬼打牆,然後屍傀伏擊。
”董銳哼哼道,“倒要看看,鬼王還能拿出什麽本事。
”
賀靈川邊走邊道:“大概是技窮了。
先前的棉村之戰,它就從這裡帶走許多屍傀。
”
留下的這些,大概隻是看家用的。
像是印證他的話,三人繼續前行,一直走到白玉壁下也沒再遭遇襲擊。
太陽終於下山了。
三人站在白玉壁前,巨大的豁口就像蝸蟾張大的嘴,等著他們自己往裡跳。
董銳對著賀靈川比了個“請”的手勢:“你先來,我斷後。
”
“我謝謝你。
”賀靈川也在打量黑漆漆的洞口。
鬼王會在自己的巢穴裡,做什麽布置呢?
“你倆著什麽急?
”傅留山抓出兩把橡子,隨手撒進豁口裡,“讓它們先去,有路探路,有雷踩雷。
”
這些橡子都被他施展過法術,落地後長出小手小腳,蹦蹦跳跳就往洞底深處去了。
有的跑太快了,還會把自己絆倒。
別看它們個頭小,搬運一兩個銅闆、觸發幾個機關,還是不在話下。
他是探墓掏洞的行家裡手,口袋缺錢時偶爾也去有錢人家借一點,這些伎倆都能派上用場。
橡子小人進洞了,傅留山對兩人道了句“替我護法”,就坐下來盤膝閉目。
這個家夥,真是有很多居家旅行必備的法術啊。
兩人就在邊上候著,防止鬼王偷襲。
大半個時辰後,傅留山才睜開眼,打了個呵欠。
董銳沒好氣道:“方才我還以為你打鼾了。
”
傅留山爬起來舒展幾下,又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這底下真大,不知道算作地宮還是洞府!
裡頭有東西……不太尋常!
”
洞府?
董銳看了賀靈川一眼:“鬼王呢?
”
“沒瞧見。
但我的橡子們踩到不少陷阱,好像都是倉促布置的,不夠精密。
”傅留山自己也是設套兒做局的高手,知道有些陷阱甚至能放任前幾個獵物走過,隻捕後面的目標。
董銳道:“這裡可是鬼王的巢穴,陷阱做得粗糙,不符合它的身份罷?
”
賀靈川反問他:“你平時會在自己家裡,精心設置重重機關麽?
”
“呃……”那不是多此一舉嗎?
“但有幾個陷阱很了不得,真是我們自己上,不死也得脫層皮。
”傅留山正色道,“這幾個陷阱,一下就乾掉我四五十個橡子小人。
”
有它們蹚路,三人這才放心進入白玉壁。
賀靈川舉起熒光孢子當路燈,兩側山壁爬滿了攀援植物,但依稀可見整條豁口筆直平滑,連一丁點兒皸皺都沒有。
自然風化、山體擠壓形成的裂隙,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這個豁口很可能是人工造就,而且是一下子剖開的。
乾脆又利落。
什麽樣的法器、什麽樣的神通,能在這塊巨大的玉壁上留下這麽驚人的切口?
傅留山已在喃喃自語:“難不成是仙人手筆?
”
仿佛也隻有這個解釋。
三人沿著豁口往下走,好像走進山腹裡去。
正如傅留山所言,白玉壁底下居然有個巨大的地宮!
因為地質原因,這裡原本大概有一個又一個石窠,但後來被人為拓展,依次相連,於是形成了複雜的山中洞府。
賀靈川等人順著豁口走進去,並不在洞府正門,反而進入側邊的石窟。
傅留山道:“沿著豁口走到底,那裡有東西很不尋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