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郡王府的人上門道謝以及毒蠍子收尾的事兒,逍遙王府這頭倒還有另外樁事兒發生。
隻是這件事兒是逍遙王的秘密。
除了他和張太醫外,再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這日,京都城竟下起了冰雹。
可逍遙王府的馬車,卻徑直往張家奔。
張太醫正在書房裡烤火呢。
瞧見來人,也不起身行禮。
隻笑了笑,招呼道:“來啦?
快嘗嘗我剛烤出來的番薯。
”
“你倒是清閑。
”
逍遙王瞥了眼張太醫,便走到火盆旁坐下。
問:“藥呢?
可煎好了?
”
“你說呢?
”
張太醫往旁的角落望去:“知道你今日會來,早給你煎上了。
”
說着,又将焦黑焦黑的番薯掰成兩半,遞了半給逍遙王。
“這藥不能空腹喝,先填填肚子吧。
”
“聞着倒挺香,都把你屋裡的藥味給蓋過去了。
”
逍遙王接過那半個番薯,順着張太醫方才的目光望去。
書房的角落裡還有個小爐子,此時正在煎着藥。
那藥是張太醫親自煎的,不曾假以人手。
逍遙王見藥罐上冒着氣,這才咬了口烤番薯。
香甜軟糯,很适合冬天吃。
于是,絲毫不客氣:“這番薯烤得不錯,還有嗎?
”
說着,竟自己拿起火鉗在炭灰裡扒拉了幾下。
個。
兩個。
三個。
“不夠,再烤幾個吧,我待會兒帶走。
”
說話間,直接就将那三個烤好的番薯往他這頭放,示意這是他的所有物。
張太醫看着逍遙王這土匪般的行徑,不免無奈:“你逍遙王府已經窮到這地步了?
還是最近又招惹了媳婦兒,連飯都沒讓你吃飽?
連吃帶拿的,你倒也不怕失了身份。
”
嘴上雖這麼說,可張太醫還是起身去翻出了幾個生番薯,往火堆旁丢。
次就丢個,每丢個還要問句:“夠沒夠?
”
這些番薯可不是買的,也不是莊子上送來的,而是他在自家後院種的。
第年學種番薯,收成不大好,統共就得了兩籮筐。
好在這番薯好吃,倒也不算糟蹋了他這雙抓藥診脈的手。
兩籮筐番薯,有半送到了宮裡給張貴嫔,他自己隻留了半。
本想着每天得空了烤兩個當零嘴,正好可以吃過今年冬天。
可誰知,逍遙王來,就直接幫他解決了十天的量。
等他往火堆旁丢了七個不小的番薯後,才喊了句:“差不多了,就這樣吧。
”
張太醫嘴角抽了抽。
——就這還叫差不多?
——我籮筐番薯就這麼點,你來次連吃帶拿的,就幹掉我十幾個!
“撐死你得了。
”
他将番薯埋好,便把火鉗交到了逍遙王手裡,自己則去照看煎藥的爐子。
逍遙王也不惱火,随意加了兩塊炭,便道:“拿回去給孩子們吃的,讓他們嘗個新鮮。
”
烤番薯街上也有賣。
特别是現在天氣冷了,賣烤番薯的人不少。
可如此香甜軟糯的番薯,倒不多見。
“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
張太醫忙着将藥罐裡的藥汁倒出來,還不忘打趣逍遙王兩句。
“以前隻聽你說要給你家暖寶帶些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回去,今日倒是想起其他孩子了?
怎麼?
難道是老大老二他們也有份?
”
說着,端着藥碗過來:“那可不得把他們高興壞了?
”
“你這話聽着不像好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這當爹的多刻薄。
”
逍遙王看着那個藥碗,伸手就要拿。
張太醫往回收了收:“燙,先放會兒吧。
”
說罷,又道:“你刻薄不刻薄,自個兒心裡清楚。
前陣子我去給貴嫔娘娘把脈,正巧遇到四皇子了。
四皇子年紀才多大?
都知道你們王府中女兒是寶~兒子是草。
甚至私底下跑來問我,為什麼會去給他母妃診脈?
他母妃是不是有身孕了?
會不會給他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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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什麼打死都不要妹妹,怕自己會跟幾個堂兄樣,變成可憐蟲……”
說起四皇子魏瑾良,張太醫也是直搖頭。
這個傻外甥啊,真是被逍遙王府的重女輕男給吓壞了。
他都沒好意思跟小孩子挑明當下蜀國皇室的局勢。
四皇子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
因為就目前來看,就算宮中沒有娘娘小主誕下公主,皇子們也樣是可憐蟲。
這皇室中,有小郡主個就夠夠的了。
“你可别把罪名往我身上扣,我對孩子們都是視同仁的。
”
逍遙王吞下最後口番薯,含糊道:“這些烤番薯,老三和老五也有。
”
“哦?
”
——視同仁?
我信你個鬼。
張太醫挑挑眉,上下打量着逍遙王:“說吧?
又怎麼惹你家媳婦兒生氣了?
不是我說你,你都這麼大個人了,平常也對兒子們好點呗?
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他們好了,這等到需要拿孩子當救兵時,才方便!
省得每次都得匆匆忙忙去讨好孩子們,效果還未必顯著。
”
“聽你這話裡的意思,倒是挺有經驗的?
平時沒少拿孩子當救兵去哄你家媳婦兒吧?
”
逍遙王瞥了張太醫眼,涼飕飕道:“我本不想與你算賬的,奈何你三番五次主動提起!
既然如此,我倒想問問你,你給我家鳳華開的究竟是什麼湯藥?
我告訴你,我與我家鳳華好得很!
若真要說哪裡招惹了她,也就避子湯藥的事兒!
”
“啊?
避子湯藥?
”
張太醫皺了皺眉頭,小聲問:“這老五都會爬了吧?
她還跟你記仇呢?
”
“呸。
”
逍遙王恨不得口唾沫吐到張太醫臉上:“記什麼仇?
我家鳳華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我說的不是之前的落子湯藥,我說的生了老五以後的湯藥。
”
——開玩笑,我媳婦兒怎麼會記仇?
——她般有仇當場就報了,都不會隔夜,更别說留這麼久。
“生了老五以後的湯藥……有什麼問題嗎?
”
張太醫越聽越迷糊:“那些藥都是我親自抓的,沒有味藥材會傷身子。
而你這頭喝的藥,雖說沒有次開得太烈,但藥效肯定不差,絕不會讓你媳婦兒有孕!
”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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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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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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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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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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