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芳兒交代,她之所以去逍遙王府,可都是聽了你和蔡昆的吩咐。
而你跟蔡昆讓她去逍遙王府傳遞的消息,全都跟百寶居的經營有關!
”
“冤枉啊皇上!
”
方圓見皇帝說得如此笃定,心裡将芳兒大罵了無數遍。
但嘴上,卻沒忘記找借口:“芳兒确實是百寶居的人,但她隻是後廚的個小丫鬟,平時連前堂都沒來過幾次。
草民雖知道她,卻與她不熟,更别提會吩咐她去做什麼事情了!
至于她什麼時候去的逍遙王府,又為什麼要撒謊冤枉東家和草民……草民實在不知啊!
”
說着,想了想又連忙道:“哦,對了!
草民突然想起來件事兒……
以前草民曾聽誰說過嘴,說芳兒跟逍遙王府的某個侍衛似乎是表兄妹關系?
既然表兄妹關系,那芳兒去逍遙王府,很有可能就是去找親戚的。
但她是姑娘家,臉皮兒薄,所以被抓住以後,便謊稱是去傳消息也不定!
”
方圓越說到後面,語氣越是肯定,就好像他說的這件事情是真的樣。
皇帝聽言,冷笑了聲:“呵……你倒是會找借口啊!
方圓啊方圓,你可知道犯了欺君之罪以後,會是什麼下場?
”
“皇上!
草民所言句句屬實,沒有半句欺瞞啊皇上!
”
方圓吓得渾身都發麻,卻還是逼着自己假話真說。
“皇上不信的話,草民可以發誓的!
草民對天發誓,若草民所言有虛,那草民的父母便不得好死!
”
――管他的呢,先發誓再說。
――反正我爹我娘早死了,總不能活過來再死次。
“你有沒有父母朕不知道,但與其讓他們不得好死,倒不如先為你自己挑個死法。
朕既能讓人把你抓來,自有證據證明你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在朕的面前耍花槍,簡直辜負了朕給你的機會。
”
皇帝邊說着,邊朝高公公看了眼。
高公公立即會意,退了出去。
方圓聽出皇帝話中的意味,暗道了句‘不好’,便無助地閉上了眼。
果不其然。
高公公很快便回來了。
跟着他起來的,還有三個小太監。
那三個小太監的手上,都端着個托盤。
托盤裡裝的,分别是白绫、匕首、鸩酒。
高公公帶着那三個小太監直接走到方圓面前,扯着尖細的嗓音道:“挑個吧~”
方圓咽了咽口水,艱難擡起頭來。
他渾身都在顫抖,根本不能自控。
張臉白得沒有任何顔色,還沒開始見血,就猶如死人般。
“皇上,草……草民冤枉,草民沒有欺瞞皇上啊!
但……但皇上要草民死,草民不敢不死,隻能謝……謝皇上隆恩!
”
方圓吞吞吐吐将話說完,便将目光放到了鸩酒上。
――罷了!
――不過條爛命而已,沒了就沒了吧。
――這輩子能遇到主子,能在百寶居幹活兒,能喝宮裡的毒酒,也不算白活!
他似是下定了決心,伸手就拿過鸩酒。
緊接着,不等衆人反應過來,便将鸩酒飲而下。
“聽……聽說宮裡的毒酒見血封喉,平時都是賞給有罪的大臣和妃嫔的,珍貴得很。
草民能以它了結性命,也是……也是草民的福分!
但是……但是皇上,草民沒有扯謊,百寶居和逍遙王府确實是……是買賣關系!
”
随着最後個字吐出,方圓‘砰’的聲往地上倒去。
他雙目緊閉,肌肉繃得緊緊的,把正在看戲的皇帝都吓了跳。
“怎麼回事兒?
”
皇帝指了指方圓,忙朝高公公問道:“他怎麼就倒了?
”
“老奴……老奴不知道啊!
”
高公公也慌了神,有點手足無措:“老奴倒的明明是泉水,不是鸩酒啊,怎麼會……”
“什麼?
是泉水?
”
剛剛倒地的方圓突然睜開眼睛,從地上彈了起來,像是詐屍樣。
“公公,那不是毒酒啊?
呵呵呵~我說呢,怎麼宮裡的酒跟水樣,點味道都沒有。
”
“你……”
高公公被方圓給氣得喲,直接腳就踹了上去。
“有沒有味道不要緊!
這頭不昏腦不熱的,身體不疼也不吐血,好端端的你倒下去作甚?
百寶居的夥計難道都是唱大戲的嗎?
倒得如此幹脆利索!
”
“這也不能怪我啊,我這不是害怕嘛……”
方圓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小聲嘀咕道:“我以為自己喝的真是毒酒呢,隻能早早躺下等死。
呵呵呵~沒想到……沒想到我還躺早了……”
“你!
”
“哈哈哈,有趣!
暖寶的人着實有趣啊!
”
皇帝看着方圓,邊鼓掌邊笑道:“高德善?
去取黃金百兩,賞給這位忠心不二的小哥兒。
”
“是,皇上。
”
高公公垂頭應了句,還不忘沖着方圓提醒:“杵着作甚?
還不快謝恩!
”
方圓臉懵逼:“?
?
?
”
――啊?
――什麼情況?
――不是要賜死我嗎?
――怎麼又賞黃金百兩了?
“哎,不礙事兒。
”
皇帝沖高公公擺擺手,緩緩起身朝臉發懵的方圓走去:“小夥子,你不必緊張。
方才朕問你的那些話啊,都是試探你的!
”
說着,又道:“朕乃國之君,普天之下,哪裡不是朕的王土?
朕的寶貝侄女在京都城開了家店,開得如此之大,朕如何會不知?
哎~你不用露出那副懷疑的表情,朕是天子,還不屑于跟個普通老百姓扯謊。
你在百寶居也是受重用的,應該知道朝廷和内務府都跟百寶居簽訂過拿貨協議吧?
那你且想想,若朕不知曉百寶居的幕後東家是誰,又怎麼會跟家開業不到年的店鋪拿貨?
難道僅僅因為你們百寶居的貨物獨無二,朕就會對你們另眼相看,擡你們為皇商嗎?
嘿……天真!
朕若真對你們的貨物感興趣,直接對你們施壓就是。
你們百寶居再厲害,還能跟朝廷鬥,能跟朕鬥?
你們生意這樣紅火,朕卻沒有對你們出手,京都城中也沒有其他人對你們出手,這說明什麼?
若非朕早就知道了真相,暗中派人保護百寶居,百寶居能這麼太平嗎?
”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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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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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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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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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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