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和悅霽月的蕭陽變的陰鬱不明。
他這是怎麽了?
顧明暖見過冷靜自持的蕭陽,世間仿佛任何人和任何事都無法難住他。
她也見過賴皮撒嬌的蕭陽。
顧明暖想起前生蕭陽不僅高傲,他身上還有著隔絕一切的冷漠。
心中一塞,顧明暖沒有打擾他,在分不清狀況下她不敢輕易安慰蕭陽。
門口江恩探進腦袋,顧明暖見蕭陽沒有反應,悄悄的起身來門口。
同江恩站門口的回廊上,顧明暖望著庭院中西府海棠,輕聲問道:“有事?
太上夫人的病情很嚴重?
”
江恩時常為蕭陽給顧明暖送東西,比孿生兄弟更活潑一些,同顧明暖也更熟悉。
唯一有顧明暖可能安慰到主子。
江恩向屋子裡看了一眼,示意顧明暖跟著他再走遠一一點。
顧明暖心一沉,緊跟在江恩身邊。
“太上夫人是心病犯了。
”
“心病?
”
顧明暖重複一遍,不大明白這句簡簡單單的話是何用意。
江恩猶豫片刻,才道:
“這事您遲早也會知道的,太上夫人自從老侯爺過世後,身體一直不大好,後來還是殷夫人尋了一個偏方緩解了太上夫人的病情,自此太上夫人待她格外不同,而且殷夫人嘴又甜,會來事,幾次討得太上夫人歡心,太夫人幾次為難殷夫人都是太上夫人幫忙說項的。
”
“你們主子沒能找到偏方?
”
顧明暖隱隱綽綽的聽說過殷茹很得太上夫人歡喜。
蕭陽對別人冷淡,對放在心上的人確是極好的。
他哪怕是蕭越父親養大的,也不可能不孝順母親太上夫人。
怎麽會讓殷茹找到偏方?
他手下能人那麽多,什麽偏方尋不到?
江恩聲音很輕:“是女人身上的小毛病,太上夫人不好同主子說,主子去給太上夫人請安時又沒察覺到異樣,殷夫人找到偏方後,主子才知道這事。
”
“當時太上夫人是不是說了什麽?
”
顧明暖心中似含了酸杏,酸澀的難受。
此生蕭陽最不願意的便是領殷茹的好處。
江恩同樣露出一絲傷痛,“主子對太上夫人是孝順的,隻要太上夫人想要的,便是千難萬難,主子都能尋到。
”
聲音漸漸低沉,江恩又道:“許是從小就沒養在身邊,太上夫人對主子始終淡淡的,不過分親近,當然也不冷漠。
”
太上夫人對蕭陽不冷不熱更蕭陽的心。
全然冷漠,蕭陽便不會對太上夫人有所期待。
顧明暖心中的酸澀更濃,蕭陽同她的前生很相似。
求一份至親的疼愛而不可得。
顧明暖最後選擇李玉眼中的溫柔和體貼,雖然李玉不單單是對她一個人。
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家,不必再去渴求。
前生在她病死前,蕭陽沒有成親,一直是一個人,雖然權勢極隆重,但孤孤單單的,無論喜悅還是悲傷都沒人陪伴。
顧明暖下意識抓住掛在腰間的墨玉,倘若前生一緻關照自己的人就是蕭陽,他又是以怎樣的心情看待自己對他的冷漠和無視?
她自覺不是心腸軟的,偏偏蕭陽格外讓她心疼。
“太上夫人為何犯了心病?
”
顧明暖直指核心問題。
江恩聞言低下腦袋盯著自己的鞋尖,道:“殷夫人給太上夫人寫了一封書信。
”
頓了頓,他才緩緩說道:“殷夫人請求太上夫人做主為寶兒小姐定親。
”
“同石湛?
”
顧明暖捏緊帕子,再看向房中蕭陽的挺拔顧忌的身影時,幾乎喘不過氣,“而他拒絕了,對吧。
”
江恩嗯了一聲,“主子不希望太上夫人管這件事。
太上夫人便犯病了,並說主子不孝,又不是多難的事兒,說主子心裡沒蕭家,不知感恩。
”
顧明暖呼吸一頓,“感恩?
太上夫人是這麽說的?
”
為何太上夫人要特意提起感恩的話?
蕭陽感念誰的恩德?
江恩隻是複述聽到的話,遠沒顧明暖心細,低聲道:“可能指侯爺的父親養大了主子。
”
顧明暖心不在焉的點頭,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去準備點茶點,你們主子是不是還沒用膳食?
以前太上夫人說過這樣的話?
”
“主子很少過問侯爺夫妻的事,在燕京待的日子都不多,對殷夫人一向是不理不睬的。
”
江恩言下之意,不是顧明暖同殷夫人不對付,主子根本不會搭理殷夫兒。
衝突自然不多。
“江恩,住嘴!
”
屋子裡傳來蕭陽的斷喝,江恩雙腳一軟,直接跪在地上,唯唯諾諾的解釋:“主子,屬下沒責怪顧小姐的意思。
”
顧明暖聽出江恩的真誠,他們兄弟一直跟著蕭陽,還看不出遲早一日,蕭陽會同蕭越夫妻對上?
蕭陽站在門檻處,“為何不問我?
”
“你不是在生氣嗎?
”
顧明暖盡量讓自己的笑容和往日一樣和暖,不,要比往日更溫柔。
令蕭陽明白,他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她親自端了托盤再次走進屋去。
江恩等人退到遠去,顧明暖淨手煮茶,寧靜的眸子盛滿柔情。
“今日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
她行雲流水的煮茶動作極具美感,蕭陽眸子亮了一瞬。
他依然站在門口不曾移動任何位置。
真是個傲嬌又倔強的家夥。
顧明暖從來不信蕭陽會為太上夫人對他的冷漠而傷心許久。
傷心肯定會有,蕭陽卻也不是死心眼的人。
仔細觀察,他的臉色已經比方才剛進門時好很多。
讓他自己人靜靜的調節,他也能想開的。
隻是顧明暖怎麽舍得撇下他不管?
顧明暖暗自唾棄自己心軟,斟滿茶水走到蕭陽面前,把龍眼大小的茶杯舉到他唇邊,不需要過多的言語,隻是安靜的望著他。
蕭陽同她對視良久,直到她溫柔沉靜的眸子完全被他自己的身影佔據,才緩緩的低頭,視線卻不曾有一刻的偏離。
借著她的手,蕭陽輕輕抿了一口茶水,舌尖****嘴唇,“齒頰留香,不錯。
”
明明隻是稱讚茶香,偏偏讓顧明暖心頭多了一絲的滾燙,火熱,被他碰觸過的手指發燙,“蕭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