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幾天的隱仙宗終於安靜了下來。
大家看看在護宗大陣上,又慢慢鮮活回來的老祖宗,感性一點的,幾乎全在眼裡掬了一點淚光。
丘德真慶幸的同時,又有種特別的無奈。
說起來,他們才是隱仙宗弟子,才是圍著老祖宗長大的娃,可是老人家求死的時候,不管他們求成什麽樣,許諾了多少,哪怕哭成了狗,都沒理大家。
結果……盧悅一出馬……
看到師叔又重新擁有的生機,丘德真抹了一把眼角的可疑水光,“師叔,現在沒事了吧?
”
樹靈老頭久久地看著自己伸出去的手,凝實而厚重,再不是前面那透明的好像要散的樣子了。
“盧悅呢?
”
她才是無邊老祖宗要的樹靈啊!
老頭的心,痛得都有些麻了,一直到現在,他也沒搞清楚,老祖宗怎麽就沒看上了他。
“還在那處空間裡。
”
“我要去見她。
”
樹靈老頭撇了眼龐遠,“你也來。
”
要是老祖宗再發脾氣,擔當繼任樹靈的龐遠一定不能再像他這樣了。
龐遠心下一頓,把手戀戀不舍地從碧玉樹乾上拿開。
如果說之前他還非常擔心,自己就要變成跟師叔一樣的存在,但現在,他已經能肯定,他們家的老祖宗回復了。
他的木靈根也是在老祖宗跟前成長的,本就同出一源。
“老祖的生機,似乎比絕輔來之前還要旺盛。
”他跟在師叔和師兄後面,“所以,師叔,您還有的活!
”
樹靈老頭:“……”
要不是老祖宗已經自殺了一次,要不是門內上上下下的弟子們,早就被鬧得人仰馬翻,他真想撂挑子不幹了。
當了這麽久的樹靈,他屁都不是。
世上沒有比他更悲催的樹靈了。
……
眼看著乾巴巴的樹乾,回復溫潤碧玉樣,洛夕兒和早早驚奇極了。
尤其是洛夕兒,對玉瓶中的綠液,無限地期待起來。
雖然已經倒了大半,但還剩的,差不多還有百滴。
“行了,無邊前輩應該沒事了,我先出去了。
”她在盧悅再說話前,迅速貼了兩張禁製符,自己收了。
盧悅似乎感受到無邊仙樹的歎息聲,有些不好意思,“我還有個徒弟,是望仙藤修成,再過段時間,他肯定也要飛升的,到時候,我讓他過來看看您。
”
樹與樹之間,應該比較好交流。
大不了,她再把那個水潭的位置跟望仙說清楚,想來經過一段時間的集存,也會再生出一些來。
洛夕兒還未走出門,就迎來了丘德真三人,“三位前輩,恭喜!
”無邊重新煥發新生,對隱仙宗來說,絕對算是一件大喜事。
“同喜!
”丘德真很真誠地道謝,“盧道友,請受我一……”
“別!
”盧悅忙移換位置,“前輩不要折煞晚輩了,說起來,這是我與無邊前輩的緣份。
”
“對對對,是緣份!
”
龐遠打了個哈哈,“盧悅啊,你……你用什麽方法,讓老祖宗回心轉意的?
”
這句話,是他幫師叔問的。
老頭現在還是一幅遭受打擊的模樣,如果不問清楚,萬一也跟老祖宗一樣鬧脾氣,有難的就是他了。
“……”盧悅為難,這讓她怎麽說?
“此事對我隱仙宗關系重大。
”丘德真看看師叔,隻能跟著求情,“還請盧道友……告知一二。
”
“不用問我師父了。
”早早指了指還沒完全被樹須拖到地裡的神核,“那是絕輔的神核,它和我師父一人分了四顆。
”
“……”
“……”
樹靈老頭和兩個師侄面面相覷。
老祖宗對絕輔的執念太恐怖了。
早知道……他們早跟早早換了。
“咳!
事情可能不止是你們想的那樣。
”
盧悅從他們瞄來的熾熱目光中猜到了什麽,無奈把哄無邊仙樹的話,在真正的樹靈面前,又說了一遍。
半晌……
不論樹靈老頭,還是丘德真、龐遠,臉上都木木的。
“對不住,這隻是一時的權益之計,夕兒回去的時候,就會把早早帶回三千城。
”
盧悅可不敢想,給早早那麽大的身份,在他們還沒說話前,就先把話明說了,“以後,她也不會……”
“不!
”樹靈老頭終於反應過來,他把早早上上下下地又打量一遍,“雖是權益之計,卻也是事實。
”
他轉向盧悅,“小盧道友,無可否認,你當樹靈比我稱職多了,無邊老祖與你的緣份,大概也是天注定的。
早早幾個,雖然我們不能給那麽高的輩份,但……掛個外事長老也是可以的。
”
“對!
”丘德真反應極快,“盧悅,我們以後各論各的,不以輩份為交,你看可好?
”
……
嚴星舞從自家兩位師祖的禁製中走出後,才知道,她居然沾了師父和師姐的光,成了隱仙宗的外事長老。
哇哇哇!
外事長老一年有多少供奉啊?
一想到那數不清的仙石、材料和丹藥,她看師姐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發亮。
早早給蠢師妹翻了個小白眼,他們家又不缺錢,至於嗎?
跟兩位師父交待一下過程,盧悅把早早又拎回了單獨的房間,“那靈液的事,不能說,聽見了沒有?
”
“師父,我不傻。
”她還有個大師兄呢,“您給大師兄留了嗎?
”
“留了。
”盧悅頭有些疼,“早早,隱仙宗不同於逍遙門,你不可以由著自己的脾氣亂來,聽見沒有?
”
“聽見了。
”早早知道她擔心什麽,“師父,您放心,我教小師妹幾招,就找個地閉關。
”修為是硬傷,一場架,讓她對自己的短闆認識的更清晰。
“你要衝擊八階?
”
盧悅摸摸她的小臉蛋,“千多年的時間,你從五階進到七階,難嗎?
”
“不太難。
”早早直言,“我還回族裡辦了一些私事,還……還撿了迷幻天魔狐應對滅世大戰的時候,偷藏的小秘庫。
”
這樣啊?
盧悅眨了一下眼睛,“行,既然是你撿的,那就是你的,不用跟我說了。
”如果可以,她其實更希望,那個曾戰在滅世之戰前線的迷幻天魔狐,傳下更多血脈。
“仙界沒有迷幻天魔狐,早早,你……要小心。
”
“師父,這些天,洛師伯跟我講了很多,”她依偎到師父懷裡,安慰她,“我會小心的。
”
不管仙界以前有沒有迷幻天魔狐,反正以後肯定有了。
在隱仙宗她不主動惹事,但如果事惹到她身上,也不會怕。
“嗯!
師父過段時間,還會再來看你,”
盧悅要離開了,心中有愧,“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問樹靈前輩。
隱仙宗既然給了你和星舞外事長老的身份,他們的藏書樓,除了特別機密的,也定然會朝你們開放,沒事的時候,自己去逛逛。
”
“好!
”
“對了,再問一個問題,你……摸到八階的坎了嗎?
”
盧悅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的回春術,不管是對暮百還是海霸,似乎都有些效用。
雖然在飛淵身上沒試驗過,但如果徒弟摸到八階的坎了,倒是可以試試。
“有一丁點,模模糊糊的。
”
“那……”
盧悅現場又給徒弟打了一個回春術,“這東西,打在身上,有感覺嗎?
”
溫溫暖暖的唄!
“師父,我的傷好了呢。
”
之前鬧成那樣,就是嚇唬洛夕兒,就是想讓師父過來看看她。
“……”盧悅摟了摟早早,嚴重懷疑,她的回春術不靈了。
當初能對暮百和海霸有用,是因為百靈戰場那個特殊的地。
“師父,泡泡呢?
”
都要走了,早早也沒看到曾經的小夥伴,很是懷念,“還在飛淵師叔那裡嗎?
”
“是!
聽說青冥海有很多好玩的,下次……我一定帶他來。
”
谷令則進階玉仙成功,順利的話,其實不用七年,她就能重新看到這個五彩的世界,如果想去青冥海,倒是可以讓飛淵接一下。
“師父的經文還有很多,絕輔經此一事,會老實一段時間,你在隱仙宗……也好好聽藍靈的話好嗎?
”
藍靈性格謹慎,如果能扳扳徒弟的性子,盧悅覺得,會讓她和三千城的很多人都省心。
“……”
早早很認真地看師父不能視物的眼睛,看她有些發白的唇色,終是不忍她為再她憂心,點頭道:“好!
”
……
無邊仙樹的事,雖然鬧得極大,丘德真做為南部仙盟的長老,卻沒什麽人敢亂嚼舌頭。
所以,當早早也被他護到羽翼下的時候,大家就隻能在背地裡,偷著談論了。
絕輔為無邊的自求一死而高興,正要跟贏四商量,到隱仙宗再鬧一鬧,送無邊入黃泉,讓丘德真痛徹心扉,就收到外界的消息,當場氣得神核痛。
“前輩,您的傷還沒好,千萬保重自己。
”
贏四可怕這最後的盟友,因為铩羽受措,再退出了,“我們正面抗盧悅,暫時恐怕不行,不過……仙界這般大,我們多做些準備,未償不能東山再起。
”
“……”絕輔心塞塞,“你想幹什麽?
”
他就是聽了他的話,才進的隱仙宗,要不然……
“盧悅想讓陰尊一輩子醒不來。
”贏四不知絕輔所想,表情惡狠狠,“她現在天天用精血抄經,那定然會到有去無回海超度。
”
咦?
絕輔忙望向他。
“有去無回海在什麽地方?
”贏四扯扯嘴角,“那是大荒之地,而大荒,目前算是我族的天下。
”
“你……要到有去無回海布置?
”
“是!
”贏四朝他露了個笑,“我們可以雙管其下,我已令分散在各處的族人,幫忙完善陰尊之前的布置。
您……亦可如我一般,我們一齊使力,若是能助陰尊提前醒來……”
……
有去無回海一片黑暗的地界,有心人如果過來的話,一定能透過海邊的妖獸骷髏,發現此海的海水,近些年有些回落。
沒有陰尊的興風作浪,大海已久不起風波。
不過,曾經的妖獸們早就搬了家,這裡,似乎成了一片遺忘之地。
……
谷令則在天幸圖中,用了半年的時間穩定修為,出關聞聽外面的一切後,第一件事,是聯系逍遙門林芳華。
“如果可以的話,聯系你大師兄,望仙之名,絕不能再用了,這名字,會讓人聯想到很多。
”
經過無邊仙樹,經過絕輔親至隱仙宗要對嚴星舞不利的事後,她想的更多,“另外,你飛升的時候,如果可以,能把他帶著,就把他帶著吧!
”
就像早早可以認鳳瑾為主,借光飛升一樣,望仙也算妖。
“告訴申生前輩,如果他的時間還充足,麻煩聯合天地門,幫我查一下靈界的黃泉客棧,我需要它的所有資料。
”
雖然回去的希望渺茫,可也不能不做準備。
把該傳的信息,傳下去後,她終於動身,前往慈航齋。
時間,比谷令則開始的預期,遲了很多,站在妹妹的小院裡,看她摸索著放寫好的經文,摸索著找起始的第一個字位置,半晌才進去。
“都搞定了?
”
盧悅聽到腳步聲,一邊寫經一邊問她。
“嗯!
”
谷令則慢慢走向前,從後面輕摟住此生的救贖,“外面的事全弄好了,不過,我需要在你身邊,再沉澱一下心境。
”
從地獄裡爬回來,再看到活生生的妹妹,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
可祝祭之舞,容不得一點錯。
落水澗下,就藏著大仇人,谷令則害怕自己再把一切都搞砸了。
會再次害了盧悅,從希望到失望。
“你……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
盧悅放下筆,忍不住問她。
“有,我有很多想跟你說的事,可是現在不行。
”
谷令則把臉貼在妹妹身上,“等你眼睛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
聽姐姐不規則的心跳,盧悅扯了扯嘴角,“你的神經繃得太緊了,聽話,先進內室眯一覺吧!
”
“不用!
”
谷令則知道她要寫經,往後退了幾步,坐到不遠的桌前,“你寫你的經,我就這看著你就行。
”
生活如山,有人歲月靜好,有人負重前行,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輕盈地度過一生,有些人光是活著,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宿命那把大刀,隨時可能斬下,她隻能幫她一起挺住,向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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