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麓州,九瑤宮的下院內。
謝廉貞一邊把玩著手中的玉墜,一邊聽謝長暉的匯報。
沒錯,還是謝長暉。
原本,謝廉貞收拾收拾行李就想走。
誰知道,還沒離開天運城的範圍,就被王妃揪回去了。
聽說他要去九瑤宮,王妃扔過來這麽一句話:“你這麽去,要拜見她的長輩吧?
”
謝廉貞一愣。
對哦,她那個爹就算了,師父那是肯定要拜見的。
“你就這麽空著手過去?
”
謝廉貞回道:“怎麽會空著手?
我把第五宗的藥庫都給搬空了,就是給她師父治病去的。
”
王妃恨鐵不成鋼:“傻兒子!
有些東西看著累贅,卻是表達心意最好的方式。
為人長輩,別人為自家孩子做得越多,就越是開心。
再說,九瑤宮那個爛攤子,你要給她做面子吧?
那表面功夫必不可少。
”
於是,王妃仍舊把謝長暉叫過來,準備了禮物和隨從,讓他帶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來西川了。
謝廉貞被點醒。
王妃說得有道理,凡事不怕做得多,就怕做得少,禮多人不怪嘛!
而且,他這趟來九瑤宮,明著是應她所求來幫忙,其實自己也存了私心的——要是能趁機討得她師父的歡心,以後就有助攻了,當然要花心思好好討好她師父啦!
既然擺出這麽大的陣仗,就不能直接上九瑤山了。
於是,他拿出廉貞星君的排場,抵達九麓州,先到下院叩門,然後遞拜帖上山。
與此同時,謝長暉也沒閑著。
各大玄門,在別派幾乎都有暗線,七真觀在九瑤宮當然也有。
其實,九瑤宮這個把月來的風波,早就傳開了,就算不找暗線,也能打聽得清清楚楚。
聽說付明溪起意暗算陸明舒,結果把自己給坑了進去,謝廉貞差點把茶給噴了,難以置信:“付尚清好歹也是一派之掌,怎麽生出這麽笨的女兒?
”
謝長暉道:“總有像爹像娘之分的。
”
“有道理。
”謝廉貞點了點頭,“看來她那個繼母不怎麽聰明啊!
”
這個謝長暉就不評判了,繼續說下去:“至於這幾天,暗線傳來的消息,九瑤宮要祭拜神女,幾乎所有的出神境都會出席,恐怕沒有合適的人選來招待我們——我說公子,大過年的,我們上門拜訪本來就不大合適吧?
”
本來按謝長暉的想法,最好過完年再出發,不然,路上把年過了也成,可耐不住謝廉貞著急,趕著除夕上門,活像來吃年夜飯似的。
“哦?
祭拜需要幾天?
”
“大概需要兩三天。
”
謝廉貞想了想,忽然道:“不對勁。
”
謝長暉莫名其妙:“哪裡不對勁?
”
“什麽樣的祭拜,需要兩三天?
”
謝長暉沒懂:“神女踏雲劍是九瑤宮的立派之基,他們祭拜神女隆重些很正常吧?
我們七真觀若是祭拜北鬥,最起碼也是七天的道場。
”
謝廉貞搖頭:“不一樣。
我們祭拜北鬥的道場,上至太玄宮的師祖們,下至灑掃弟子,全部都會參加,可是他們的神女祭呢?
”
“九瑤宮行事與我們不一樣……”
謝廉貞顯然沒聽進去,繼續道:“我們自從來到下院,就沒聽到神女祭這回事,還是自家的暗線打聽到的消息。
一方面,這神女祭隆重得幾乎所有出神境都會參加,另一方面,普通弟子都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不合常理。
”
謝長暉看著自家公子,一臉“你想多了”的表情。
謝廉貞按在玉墜上的手指飛快打著轉:“付明溪暗算不成反被逐,她已經將她繼母得罪死了,且又顯露自己的實力。
這位掌門夫人要是有點魄力,定會想辦法盡快除了她。
”
“不至於吧?
”謝長暉不相信,“好歹是個出神境呢!
九瑤宮這十幾年,人才凋零成什麽樣了,一個二十二歲的出神境,還曾經是麒麟會新秀榜榜首,他們不供著,還想暗害不成?
”
謝廉貞嘴邊泛起一絲冷笑:“有什麽不可能?
人心的黑暗,永遠沒有盡頭。
倘若我是那位周夫人,隻會把事情做得更絕。
”
“公子……”看到他的表情,謝長暉抖了抖。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陰暗的謝廉貞了,他差點忘了,自家公子壞起來,那才是每根頭髮絲都滴著壞水。
“對某些人來說,隻有牢牢握在手裡的東西,才是值得花心思的。
不然,寧願毀了,也不想給別人。
”他笑笑,“我要是她繼母,早在十五年前,就叫她死得無聲無息了。
可惜啊,這位周夫人連當個壞人,都不夠聰明。
”
謝長暉想扇自己一巴掌。
自從公子犯了癡病,他總在想,還不如那個陰鬱的公子呢!
現在好了,再看到公子這樣的表情,他才發現自己承受不來。
“公子,陸姑娘也沒拒絕您,是吧?
咱們慢慢來……”
謝廉貞瞟了他一眼:“你在想什麽?
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給我倒乾淨了!
”
“……”
“這個神女祭有問題。
”謝廉貞將玉墜掛好,“準備準備,要是九瑤宮還不派人來接,我們下午自己上山。
”
“公子!
”哪有遞了帖沒回復就自行上門的?
“不等了。
”謝廉貞決然道,“要是真有問題,我豈不是要後悔終生?
”
於是,周二老爺才走到半路,就聽說廉貞公子自行上山了。
得到消息,周二老爺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
這位廉貞公子怎麽回事?
就算他是七真觀的廉貞星君,也不能這麽不講道理吧?
沒有主人相迎,就直接闖上山,這是上門拜訪,還是踢館?
……
神女遺跡內,陸明舒再一次站定。
她執劍而立,靜靜道:“出來吧,都已經亮了劍,再藏頭露尾,沒什麽意思。
”
片刻,大樹後轉出來一個人,卻是那位溫掌院。
他臉上再無一絲偽裝的公正凜然,目光森寒,看著陸明舒:“交出秘法,還有你身上的東西,我或許可以饒你不死。
”
陸明舒嗤笑一聲:“溫掌院,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
溫掌院淡淡道:“你當我是殷虹那個廢物嗎?
你師父當過精義院掌院,你就該知道,這個位置,沒有強橫的實力,是坐不上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