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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嚴妍不死心。
大衛很認真的想了想,“以于思睿的情況分析,她會陷入自己幻想的情景,這些情景發生的事情有真有假,如果我們有辦法讓她陷入到當時一模一樣的情景,或許會通過分析她的行為模式,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
嚴妍眼裡騰起一絲希望。
吳瑞安當場拍闆:“就這麼幹。
”
見完大衛後,吳瑞安将嚴妍送回了家。
“要不要來我家吃飯?
”嚴妍看一眼時間,已經到了飯點,“保姆阿姨應該已經做好飯了。
”
吳瑞安微微一笑,“大衛說,以伯母現在的情況,最好少給她新鮮事物的刺激,讓她平靜的平緩過渡,如果我現在進去,會讓她感到不安。
”
嚴妍心頭一暖,真的很感動。
他為她着想,想到了方方面面。
隻是這樣也讓她更加愧疚,因為她根本沒法回報他這份感情。
“瑞安……”
“什麼也别說了,”吳瑞安聳肩,“我幫你也不是想要你的感謝,你快回去吧,伯母等着你。
”
嚴妍點頭,盡管如此,她還是說了一聲“謝謝”。
“妍妍……”吳瑞安忽然又叫住她,“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
”
“什麼事?
”
“程奕鳴在c市……”
嚴妍一愣,沒想到他跟她說這個,“我不想知道他的事。
”她立即打斷他的話。
“他在打地下拳,每一場都可能會死!
”他卻堅持說完,“我覺得如果你不知道的話,有一天他真出了什麼事,你會責怪你自己!
”
“我不會。
”嚴妍語氣堅決,“我跟他早沒有關系了。
”
她開門下車,頭也不回的離去。
“小妍,小妍?
”
“嗯?
媽……”嚴妍回過神來,才發現叫自己的是保姆阿姨。
媽媽已經吃了半碗飯,回房間休息去了。
而她面前的飯菜一點也沒動。
“阿姨,我沒有胃口,你收桌子吧。
”嚴妍放下筷子。
“小妍,你有什麼心事?
”保姆關切的詢問。
在這裡的這段時間,她對嚴妍的事也了解了個大概,心裡是特别的同情。
你看看,多麼漂亮的一個閨女,本來演員當得好好的,每天都開開心心的,落得現在魂不守舍,臉色憔悴,真是可憐。
“我沒事。
”嚴妍搖頭。
忽然又問,“阿姨,你知道地下拳是什麼嗎?
”
問完她覺得自己特别可笑,怎麼跟阿姨問起這些。
她自己都不明白,她隻是不想跟任何人洩露自己的心事,所以才會下意識問一個,她覺得不會知道答案的人。
“我太知道了,”沒想到保姆回答,“我們村裡好幾個打地下拳的,最開始幾年年年往家裡寄好多錢,家裡人笑得都合不攏嘴,忽然有一天回來了一個,胳膊廢了腿也斷了……還有幾個再沒回來。
”
保姆歎氣,“我聽說啊,他們每天晚上上了拳台,都不知道有沒有命下來……上台了沒死,能有一筆錢,如果人沒了,一次性拿一筆大的,但這有什麼用?
”
說着,保姆抹了一下眼角,“那幾個人裡有一個是我親侄子……”
嚴妍愣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她的腦子裡,全是那天白雨來找她時,淚流滿面的臉。
但她能做什麼呢?
她默默的遞給保姆一盒紙巾,然後回到屋裡,躺下,閉上了疲憊酸澀的雙眼。
一星期後,大衛終于找到機會,讓她可以見到于思睿。
情況是這樣的,大衛說服了于思睿的父母,用情景再現的方式刺激于思睿的感官,嘗試讓她走出自己構建的虛幻世界。
于是,大衛将她帶到了那天晚上的頂樓。
而大衛帶了五個醫療助手,其中一個就是嚴妍。
于家也派出了很多人,保證于思睿的安全。
不僅如此,于父于母也親臨現場,站在遠遠的地方看着。
嚴妍深吸一口氣,才敢踏入天台。
而從腳掌接觸到天台的那一刻起,有關當晚種種畫面便不由自主浮現她的腦海。
于思睿的獰笑,程奕鳴的驚呼,爸爸掉下去了……從小腹而起的,錐心刺骨的疼痛……
她差點支撐不住險些摔倒。
“去把病人帶過來。
”大衛嚴肅的聲音響起。
嚴妍打了一個激靈,意識瞬間恢複正常。
她要堅持,于思睿馬上就要出現,也許她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兩個于家人将于思睿帶過來了,于思睿仍然穿着白色婚紗,聽大衛醫生說,自從回到于家,她更加相信程奕鳴會來娶她。
明天早上的吉時就來……她每天都這樣認為,樂此不疲。
這會兒來到頂樓,她的表情仍然是呆滞的,對此一點反應也沒有。
大衛示意,讓兩個真正的醫療助手上前擺開了一張治療床,并讓于思睿躺了上去。
大衛拿起一隻小鬧鐘,去到了于思睿的身邊。
嚴妍聽不到大衛對于思睿說了什麼,隻見他将小鬧鐘放到了于思睿的耳邊,一直不停的對她說着話。
忽然,鬧鐘響起。
于思睿像是上了發條的鐘,到點忽地坐起來。
她說話了,像個正常人似的問大衛:“花車來了嗎?
”
她的聲音透着喜悅,唇角也是,但她的眼神是如此的空洞。
雖然目光落在大衛的臉上,但其實已穿過大衛看着自己想象的世界。
“來了,”大衛回答,“但新郎還沒有來。
”
“新郎去哪兒了?
”她着急的問。
“新郎去找人了。
”大衛回答。
“找誰?
”
“有個人從這裡掉下去了。
”大衛回答。
于思睿沉默了。
她擡頭看看四周,神情十分不悅,“又是嚴妍嗎?
她又威脅程奕鳴了嗎?
”
“這次是她爸爸。
”大衛回答。
忽然,于思睿格格一笑,“她爸爸……格格,她爸爸……”
嚴妍暗中緊張的握緊了拳頭。
她笑什麼?
為什麼提到她爸爸,于思睿會笑?
她多想接着問一問,她爸爸怎麼了?
但她忍住了,大衛說過,現在絕不能打斷,否則于思睿受到驚吓,有可能再也不會想起這段經曆。
“我們再等等吧。
”大衛溫和的說。
“等等吧,他會來的。
”于思睿特别有把握。
“我也覺得他會來的,”大衛接着說,“因為嚴妍的爸爸根本沒事。
”
于思睿又格格一笑,“他都跳樓了怎麼會沒事?
”
“因為他沒有跳樓,他隻是躲起來了。
”大衛回答。
于思睿忽然收斂笑容,冷起臉色不說話了。
大衛也陪着她不說話。
大概過了五分鐘,大衛才又說:“我告訴程奕鳴了,她爸爸躲起來了,程奕鳴問躲在哪裡?
”
“他什麼時候到?
”于思睿不耐的問。
“應該快了。
”
“你告訴他,讓他快點來,”忽地她又笑了,笑得有點神秘,“他來了,我就告訴他。
”
說完,于思睿自己躺下來,帶着甜甜的笑意睡着了。
嚴妍被口罩遮掩的臉,已經唰白。
回到大衛醫生的實驗室,她面對他,卻說不出話來。
“你有什麼想法,可以全部說出來。
”大衛說道。
“醫生……”嚴妍的嘴唇忍不住顫抖,“我爸真的還活着嗎……”
大衛輕歎,“我希望如此……但誰也不會把一個病人的話當真。
”
“但也不是沒有希望,至少我們有了驗證的方向。
”
“方向是什麼?
”嚴妍問。
“程奕鳴。
”他回答。
“我仔細研究了于思睿的情況,想要治療她的病症,程奕鳴是一個很關鍵的人物。
”
不過,“我問過她的父母了,他們想盡各種辦法,也沒能讓程奕鳴回來。
”
嚴妍蹙眉:“沒有程奕鳴,就得不到答案了嗎?
”
“現階段看是這樣的情況。
”大衛看出她不想多提程奕鳴,于是換了一個說法,“如果你願意多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相處其他的辦法。
”
“多給一秒鐘,爸爸就多一秒鐘的折磨……”嚴妍喃喃出聲。
她離開實驗室,沒有立即回家,而是來到家旁邊的海邊。
她選擇搬來海邊,隻因心中還有一個期盼,也許有一天奇迹發生,爸爸會忽然出現敲響家門。
但她也知道,奇迹是用來期盼的,不是用來解決問題的。
這時,她瞧見保姆推着輪椅,将媽媽帶出來散步。
多熟悉家周邊的環境,對媽媽的病情有幫助。
嚴妍讓保姆先回家,自己推着媽媽繼續沿着海邊吹海風。
嚴媽一直沒說話,隻是呆呆的看着大海。
嚴妍忍不住落淚,媽媽以前是多麼健談的一個人,如今卻硬生生變成了這樣……
忽然,媽媽的手伸到了她面前。
媽媽正擡着頭擡着手,想要為她擦掉眼淚。
“媽……”嚴妍無法控制心頭的傷悲,蹲下來撲入了媽媽懷中。
嚴媽的手也随之垂下,搭在她的肩頭,卻不再像以前那樣,輕撫她的頭發安慰她。
嚴媽病過之後,就再也不會做這些事了。
“媽,”嚴妍的苦悶無處發洩,隻能向媽媽哭訴,“我該去找他嗎?
我再見他,是不是更加對不起爸爸?
可我想找到爸爸,我就得去找他……大衛醫生說他可以想别的辦法,但爸爸不能等,他等不了了……他一定在某個角落裡等着我去救他,對不對?
”
嚴媽沒有回答,任由海風将嚴妍的哭訴吹得支離破碎。
此刻,于思睿也已被十幾個保镖安然無恙的送回了家。
于媽陪她進到房間。
她不搭理任何人,隻是在沙發上坐下,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端詳。
右手的無名指上,戴着一枚鑲嵌了三克拉鑽石的婚戒。
她看着看着,嘴角漸漸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