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紫霏跪坐在廊前,心情很好地端詳著自己指尖的新染的蔻丹。
她一直努力接近姬慧,等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姬慧進了攝政王府再出事,傅明珠怎麽也說不清楚,這個黑鍋還真背定了。
那個孩子不管是不是宇文初的,隻要半途夭折沒能生下來,就永遠都是傅明珠和宇文初之間最大的障礙。
傅明珠會記得這刻骨銘心的背叛,想起來便黯然神傷,如鯁在喉;宇文初則會記得傅明珠曾經毫不猶豫地殺死“他的孩子”,惡毒冷酷殘暴,實在是和他所以為相差甚遠。
這麽糟糕的印象,還怎麽相親相愛啊?
哎喲喲,真是想起來就讓人愉快得不得了。
靈兒很久沒有見她這樣開心了,便笑著問道:“娘娘遇到什麽好事了啊?
這樣高興。
”
傅紫霏笑道:“沒什麽,就是想起一些好玩的事情罷了。
”
忽聽一人淡淡地道:“謹妃才遭逢大難,朕幾乎以為你永遠不會展露笑顏了,沒想到這麽快就從傷心中走了出來,如此開心。
”宇文光冷著臉走過來,站在離傅紫霏不遠的地方站定了:“究竟是什麽好玩的事情?
說給朕聽聽,也讓朕歡喜歡喜?
”
傅紫霏聽他的口氣不對勁,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強笑著道:“陛下,是臣妾的弟弟說了一門親事。
”
宇文光道:“你的娘家遇到這種事,居然還有人願意嫁給你弟弟,也真是不容易。
”
“全靠陛下護佑。
”傅紫霏畢恭畢敬地給他行了一個大禮:“陛下的大恩大德,臣妾永世不忘。
”
宇文光淡淡地道:“把那東西交出來,朕保你不死。
”
傅紫霏心裡一陣亂跳:“臣妾不懂得陛下的話。
”
宇文光冷冷地道:“把皇祖母的舞鳳小印交出來!
”
傅紫霏打了個寒顫:“陛下原來是要這個,臣妾這就給您。
臣妾的一切都是陛下的,隻要您要,隨時可以拿走。
”她從懷中取出那方印鑒,雙手高高舉起,奉給宇文光。
宇文光收入懷中,面無表情地道:“你讓朕很失望。
朕曾經認為你也是可憐人,有太多不得已,與朕同病相憐,更以為你遭遇這麽多事,應該改好了。
如若你真的痛改前非,朕就算是不甚喜歡你,但也不會薄待你,隻要有朕一日,便護得你一日周全。
但是,你真的讓人很失望。
”
傅紫霏力圖頑抗:“陛下,臣妾不懂得您在說什麽。
發生什麽事了?
”
宇文光注視著她,輕聲道:“姬慧流產了。
別院的主管供認是你指使的。
”
真好。
傅紫霏陡然放下了一直端著的肩頭,她隨即捂住臉哭了起來:“天大的冤枉啊!
臣妾為何要害姬慧?
我與她無冤無仇,一定是攝政王府做的,再栽贓到臣妾身上來,陛下,陛下,您要為臣妾做主啊!
”
宇文光皺起眉頭:“傅明正是你的堂叔父,你有沒有聽說過一件事?
但凡是他手裡辦的案子,全是鐵案,從來沒有人能翻過來。
這次也一樣,人證物證俱全,你就不要再鬧了。
”
傅紫霏隻管拚命磕頭:“不是臣妾,臣妾冤枉,臣妾冤枉……”
宇文光揮退眾人,輕聲道:“有些話,朕不想說破,但今日必須說破。
你說你沒有動機,其實你很有動機。
朕一直都知道,你戀慕六皇叔很久了,早在當年攝政王妃外出尋找醫書之時,你多次深夜單獨造訪六皇叔,有一次還被六皇叔罵得大哭,為此病了一場。
你還記得麽?
”
傅紫霏將額頭抵在地上,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其實朕是騙你的,姬慧沒事,傅氏派專人伺候她的飲食起居,一定要讓她把孩子平安生下來。
兩下對上,還真湊巧,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運道吧。
”
“呵呵……哈哈……哈哈哈……”傅紫霏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太皇太後臨死之前曾對我說,正乾帝這一支氣數已盡,所以才會意外頻出,總是向著死路前行。
我不信,如今看來,卻不得不信。
按常理不應該這樣的,傅氏為何會讓姬慧生下這個孩子呢?
難道不該是趁著他還未出娘胎,先下手為強,早點弄死才乾淨嗎?
他們為什麽要讓姬慧把這個禍害生下來?
為什麽?
”
傅紫霏歇斯底裡地大喊著,神色淒厲:“傅氏不是善男信女,傅明珠更不是什麽好人,陛下,你信不信?
我是在幫你!
在幫你!
奉了太皇太後之命幫你!
你知不知道?
他們夫妻生隙,對你才有好處,現在你卻要來懲罰我嗎?
你為誰懲罰我?
為姬慧?
她是你的什麽人?
她早就背叛了你,對你隻有利用,你知不知道?
”
宇文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知道。
但你要明白一件事,若是皇祖母還在世,他們夫妻生隙對我才有好處。
皇祖母已然不在,他們夫妻之間罅隙再大,也還是會為了共同的利益聯合起來對付我,以及所有一切擋道的人。
所以你不是在幫我,你是在洩憤,隻要你快活,別人的死活並不在你心上。
”
傅紫霏哭了起來:“臣妾是冤枉的,都是他們的陰謀詭計。
”
宇文光道:“我是最後一次來看你,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蔣又圓進來,面無表情地道:“謹妃傅氏禦前失儀,貶為才人,即刻遷往頤和宮,非詔令不得出宮門一步。
傅才人,請吧。
”
頤和宮便是早年閔太後幽閉諸妃及皇子的冷宮,真是沒想到她居然也會住進去。
傅紫霏冷漠地站起身來,示意驚呆了的靈兒:“還不趕緊去收拾東西?
”
蔣又圓攔住靈兒:“隻收幾件貼身衣物即可,一切皆有定律,否則便是違反宮規,會挨打的。
”傅紫霏從前的東西都是妃位所用的,現在做了最末一等的才人,當然不可能再用。
靈兒連聲央求:“蔣總管您行行好吧?
什麽都沒有,進去遲早都會磋磨死的。
”
蔣又圓歎氣:“陛下很生氣。
您說您也是的,幹嘛要蹚這渾水?
”
傅紫霏冷笑著往外走,她不後悔,隻恨行事的人都是貪生怕死的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