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明珠親吻過熟睡的壯壯,裹在狐裘裡揮別前來送行的錢氏、傅明正、安小故等人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了車。
宇文初坐在車裡翻看文書,見她進來就把文書放下了,又把一個手爐交給她:“都準備好了?
”
明珠抱著熱乎乎的手爐,鬥志昂揚地道:“準備好了,你放心吧。
”
宇文初擁了她一下,不厭其煩地再三叮囑她路上的注意事項。
到了城門外,護衛明珠上路的侍衛長顧爾德停下來,恭恭敬敬地請宇文初下車:“殿下該回去了。
”
宇文初應了一聲,率先下了車,太監裝束的明珠抱著一疊高到剛好可以把她的面容遮擋住的公文,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換乘另一輛車回了京城。
再悄無聲息地和江州子、敬松等人聚齊後,換過裝束打扮從另一道城門乘車而出。
而此時,那輛載著“攝政王妃”的車已經走出很遠。
宇文初給明珠準備的這一輛馬車外形簡單不起眼,內裡卻十分舒適溫暖實用,導緻她上去就睡著了,一覺醒過來就已經到了打尖休息的客棧,略略收拾後就和冬蕙一起去吃飯。
改裝過的江州子、敬松、蘇嬤嬤等人都圍坐在桌旁等她們,見她們來了,江州子就道:“吃飯吧。
”
明珠看看眾人,忍不住笑了。
他們扮的是在京城裡做生意的人家,因為京裡發生內亂,所以離京回歸故裡。
因為明珠的容貌太過嬌美扮不好男人,所以切合實際沒有改變性別,而是改裝成了普通的清秀女子。
江州子扮的是父親,蘇嬤嬤扮的是母親,敬松扮演大兒子,明珠扮小女兒,冬蕙則扮作明珠的丈夫,以便貼身護衛。
因此,這新鮮出爐的一家子人圍坐在桌旁,每個人都覺得十分新鮮。
江州子看看眾人的面容,得意洋洋地道:“我的手藝又精進了啊。
”
明珠因為被宇文初說了他算計未婚妻的事後,專愛和他擡杠,撇嘴道:“沒看出來。
”
其實她心裡是有數的,江州子的改妝術非常厲害,簡單的用一些膠和顏料、毛發之類的東西,就可以改變眉形、眼角、氣色什麽的,從而最大限度地改變一個人的容貌,不是精於此道的人看不出來。
最精妙的是她和敬松被江州子改裝之後,竟然有了幾分相似之處,的確像兄妹,再分開了看,他們“兄妹二人”和蘇嬤嬤、江州子“這對夫妻”也有相似的地方。
若不是知道底細,沒人會懷疑他們不是一家人。
江州子十分不服,但因為事先被宇文初收買過了,所以就把明珠看成那種不可招惹不可理喻的悍婦潑婦,不用理她自然就好,因此諷刺一笑,不說話了。
明珠覺得他的笑容夠刺眼,雖然不至於和他吵鬧,心裡也不舒服,“哼”了一聲,把臉轉開了。
蘇嬤嬤拿出老娘的身份歎道:“女兒啊,怎麽總是和你爹爹過不去?
讓外人看到了是要笑話你的。
”
明珠就收了臉上的怒色,恭恭敬敬地道:“是,娘親教訓得是,以後女兒會注意的。
”
敬松和冬蕙見了,暗暗松了一口氣。
就是維持這樣的狀態最好了,生分,互相看不順眼,卻又知道分寸,不至於鬧得不可開交影響大事。
不然若是這二人親親熱熱的,你教教我這個,我和你聊聊的,殿下一定會拆了他們的。
現在好了,都不用他們倆暗搓搓地挑撥,大家都省心。
於是皆大歡喜,第一頓飯都用得很好。
之後江州子和明珠分別受了勸告,兩個人若無必要就保持距離,不說話不牽扯,大家相安無事。
這可樂壞了敬松等人,都知道這樣下去,回去後一定能得重賞。
大概是因為江州子的改妝術很好,宇文初暗裡派出的護衛隊很得力,又有了假攝政王妃車隊的煙霧彈遮掩的緣故,明珠這一路上走去都很平安,沒遇到什麽大事,隻有幾個小混混地痞之類的人湊過來想生事騙錢,但也不過是給大家枯燥辛苦的旅途增加一點樂趣罷了。
然而明珠又生出了新的憂慮,她的小日子一直沒有來。
冬至之前的那一個月,她就晚過幾天,當時以為是有了,結果並沒有,接著冬至之後發生了很多大事,一直都在忙亂,簡直喘氣的功夫都沒有,也就忽略了這個事。
但她以為近來一路順遂,每天按時起居,心情也不是那麽差,它總該來了吧?
可是它並不曾來。
而且她發現,她的確是在長胖,而且是以肉眼可見的程度一天天變胖,這讓她非常驚恐,若說是又懷孕了吧,這情形和當初她懷上壯壯時完全不同啊。
第一,她當時在孕初並沒有長胖;第二,她當時孕吐非常厲害。
而這次,她不但瘋長,還沒發生過嘔吐這種事,雖然偶然也有想吐的時候,但那種時候實在太少,而且都是事出有因。
胡思亂想是沒有用的,明珠終於忍不住在某天傍晚放低身段,好言好語地請江州子幫她診脈。
事關她的健康狀況,江州子倒是沒有給她臉色看,很爽快地就給她診了脈。
手指搭上她的脈門之後,江州子的神色就變得很微妙,眉頭蹙起,欲言又止,有點生氣卻又覺得自己沒有生氣的理由,不想說卻又不得不說,反正就像便秘似的。
“我是不是生了很嚴重的病?
”明珠心裡一涼,心說看來她真的是得了可怕的病,想到這裡就格外想家想宇文初想壯壯他們了。
江州子皺著眉道:“是有點問題。
你現在是不是格外想回家?
”
明珠點頭:“的確是。
”
江州子就垂著眼不說話了。
隻是生病就已經想回家了,知道懷孕了還不得立刻嚷嚷著要回去啊?
好討厭,居然這種時候懷孕。
冬蕙和蘇嬤嬤一看就急了,不等明珠出聲,冬蕙已然冷聲道:“嶽父大人為什麽不肯說話?
是想隱瞞病情嗎?
咱倆外面談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