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義見她哭得悲戚,快步上前,一把將段靜扶了起身,“靜娘,楚王這般行事,便是知曉你悔恨不已,她不怪你了。
”
“無波無瀾,平安順遂,沒有甚麽比這個更好的了。
”
段靜擦了擦眼淚,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
……
楚王府中。
祈郎中捏著鼻子走進了屋中,使了人將那林帆的屍體擡了下去。
“現在的後生,當真是不利索,做這麽點事兒,便弄得血糊糊的,不曉得的,還當你在屋裡頭殺豬呢!
就不能毒死勒死掐死麽?
”
蘇筠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先生在說什麽!
我這雙手可是要拿肉餅子吃的!
怎麽能掐人脖子!
”
祈郎中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捅人脖子行,掐人脖子倒是不行了!
”
他說著,又朝著跟進來默不作聲的歐陽濟說道,“我瞅著今日豔陽高照,還當是個好天氣,哪裡想到這哪裡是太陽光,這分明就是佛光普照。
”
“這菩薩下凡都沒這麽好啊!
當初若是眼睛瞎一點,入了那京都,這會兒咱們墳頭草都上了三尺高!
嘖嘖,哪裡還能在人間做菩薩,那是要在油鍋裡做菩薩啊!
”
“你說對吧,老歐?
”
歐陽濟搖著扇子,“歐陽。
”
祈郎中懶得理會他,又衝著段怡陰陽怪氣的道,“這姓段的真是沒有幾個不晦氣的,他們飄過來,整得艾草都不夠用了!
熏都熏不完!
”
“那祖墳也不知道是怎麽埋的,竟是出些牛鬼蛇神!
”
段怡聽得好笑,“先生做了什麽虧心事,死了之後要下油鍋的?
我們幾個武夫,沒有旁的本事,砍柴倒是利索。
屆時會記得給先生添柴火的!
”
“若是我沒有記錯,先生昨日還勸我,叫我派人給老段家祖墳除除草,流兩滴貓尿,彰顯孝順。
怎地今日又嫌人家晦氣了?
”
“那墳頭埋得倒是沒有啥問題,最大的問題,怕不是某個老頭兒在墳頭吃瓜,吐了一地皮。
”
祈郎中氣了個倒仰,若非瘸腿限制,那非是要一蹦三尺高才是!
歐陽濟瞧著,好笑的搖了搖頭,他初來乍到的時候,也被這君臣鬥嘴的樣子嚇了一跳,不知道該勸誰,如今倒是瞧得習慣了。
別勸,勸的話他們兩個都要一起陰陽怪氣你!
“那段靜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娘子,大王這般做有仁君風範!
”歐陽濟想著,選了最溫和的話語。
段怡同祈郎中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可我是暴君!
”
“人家可是姓段的,以為都像你似的,無足輕重!
”
歐陽濟以扇掩面,他怎麽那麽多嘴!
果然被人懟了。
他想著,清了清嗓子,“當務之急,乃是黔中之事!
”
段靜什麽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照他說能用銀錢解決,從此不冒頭像死人一般的宗親,那都是好宗親。
“黔中如今已經設下圈套,大王可要前去?
”歐陽濟說道。
段怡點了點頭,“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說的可不就是我打虎英雄段怡!
”
那邊的蘇筠同韋猛,早就已經磨拳搽掌,躍躍欲試了。
“快去快去!
如今咱們襄陽城中,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今日好不容易有人來暗殺段三,還叫谷雨搶了先殺了精光!
”
“再這麽閑下去,韋猛都要開始繡嫁妝了!
”
韋猛聽著,擡起自己的大手掌,輕輕地在蘇筠的腦袋上敲了敲,“我是棺材子,應該繡壽衣!
”
屋子裡的人聞言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真是茅坑裡的老石頭開出了花,韋猛都會說笑話了!
”祈郎中笑著,沒好氣的說道。
段怡衝著眾人笑了笑,“如此襄陽便托付給兩位先生了,各縣秋收之事乃是重中之重。
那各處建造,優先農事,如何規劃章程,咱們皆已經商議過了,按著來便是。
”
“此去黔中,若不出意外,興許兵不刃血,便能解決所有問題。
”
祈郎中同歐陽濟都正了神色,朝著段怡拱手道,“諾!
”
……
翌日清晨,天尚未亮,段怡便領著段家軍將士們悄悄地出了城,朝那黔中而去。
“大王,前頭那山便是寧夷郡烏頭山。
咱們要找的九部十二寨老首領莫餘便在此處。
莫餘在一年前退下了首領之位,將位置傳給了自己的兒子苗照。
”
“伍遂同苗照的女兒定了親,並且許諾了他們不少糧食馬匹同藥材。
這些日子,伍遂招兵買馬,黔中城中的兵力,倒是比從前多了許多。
”
當初崔子更離開黔中之時,帶走了精銳去打蘇州,當時留給伍遂的黔中道,如同空殼兒一般。
也虧得伍遂在此困難行徑之下,竟是還盤活了這爛攤子,想著謀逆。
段怡聽著程穹的話,點了點頭,“派人去叫門吧,就說我要同他們談一筆買賣。
”
程穹點了點頭,那武宮還沒有從隊伍中出去,卻是瞧見那烏頭山山林之中,陡然多出了好些人來。
他們一個個的穿著山民獨有的衣衫,手中拿著自製的弓弩。
一個穿著粗布麻衣,鼻孔上墜著鐵環的壯漢,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
“談買賣?
啊呸!
要談的話,不如到那閻王殿裡去談!
你們這群人,一看就狡猾得很!
什麽買賣,不過是看著我們讀書少,想要把我們哄騙著賣掉罷了。
”
“我們首領不會見你們的,我們也不會聽襄陽號令!
”
段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手中拿著一把月牙鏟,勾了勾嘴角。
“你倒是挺拎得清,現在可不是要被人伍遂哄騙著賣掉了麽?
我們初來乍到,沒有帶什麽見面禮,也難怪你不高興。
”
“這樣吧,不如給你表演一個父親教子的戲法吧!
若是我們演得好,你便向首領通報一聲如何?
”
那鼻環壯漢撓了撓頭,一臉新奇,“什麽戲法?
你會變戲法?
”
段怡哈哈一笑,對著已經躍躍欲試的韋猛說道,“韋猛,當爹教訓兒子會嗎?
叫這大兄弟見識一二。
”
韋猛點了點頭,提著大錘拍馬上前。
待他到了跟前,那鼻環壯漢方才回過神來,“你驢我!
我就知曉你們都是騙子!
你分明就是在罵我,你說我是他兒子,他是我爹!
”
韋猛聽到爹字,衝著鼻環壯漢點了點頭,“嗯。
子不教,父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