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洄河,傅硯今口中所說的,他第一次遇見她的地方,在一口漆黑的棺材裡,傅硯今告訴她,那是他第一次看見一口棺材裡躺着個活人,而且還是個長得太美麗的活人,這話,一直讓沐一一感到酸酸的。
可是現在,她隻身一人站在河邊,眼前可謂是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東西,隻能看見眼前有些郁蔥的杉木,還有不遠處的岸邊,沒有樹的地方,十分平整的鵝卵石地。
傅硯今就是在這樣的夜晚裡,從一口棺材裡把她救了出來。
想想,沐一一都覺得害怕。
因此,也就越來越感激傅硯今的出現,感激他沒有讓她就那樣活活的憋死在棺材裡。
如此夜色,她卻要在這樣的時候悄悄離開,要說舍得,連沐一一都覺得是在騙自己。
對着靜靜的河水歎了口氣,沐一一轉身就要沿着河道向上走,可身後,忽然一陣冷風吹過,讓她的悲傷一陣寒冷。
“誰!
”
下意識的朝着身後吼道,隻是一會讓的功夫,沐一一就已經吓出了汗,她猜想在這樣的地方,可不比在蔔國的皇宮裡那樣,那麼幸運的會遇上傅硯今。
可是這樣的事情,卻猶如那勢不可擋的秋風一樣,在宮裡傳開了,因此,鳳栖宮就變得比以往更加冷清了,原本偶爾還回來幾個宮女幫個忙,慰問一下,可現在,除了喬寒煙之外,沒人會來這裡。
可是,卻有一個人,總是在夜裡最深最冷的時候,獨自一個人徘徊到這裡,不過他總是會在門口停下腳步,站的很僵直,就像是一座冰雕一樣,出了神的站在那裡,望着還有燈火點亮的院子裡,若有所思。
嘴裡呢喃的一句話總是那句“今天也沒有回來”。
鳳栖宮,對于瀾滄洙來說永遠是陌生又熟悉的,因為這裡,從他把沐一一安頓在那裡之後,卻不曾踏進裡面一步。
然而,沐一一的氣息,卻讓他始終念念不忘,就像是不就前還盛開着的海棠一樣,瀾國的海棠,怎會那麼輕易被遺忘?
瀾滄洙想,那個庭院裡,往裡面走的哪個屋子裡,也一定充滿着她的氣息,芳香的檀木梳子,櫻紅的朱砂紅紙,每一樣東西上都應該會殘留着她的氣息。
瀾滄洙渴望去感受一下那些殘存的氣息,可是,他卻始終沒有勇氣邁近大門一步,盡管鳳栖宮的大門在沐一一離開後從來都沒有上過鎖。
這一夜,注定也是寒冷而肅殺的一夜,思念的人已不再,已經沒有機會再去愛,簡直是生不如死。
而這樣的夜晚,卻讓瀾滄洙會時時響起在假山之下的密室裡面苟延殘喘着的那個男人,那個曾經告訴金元寶自己叫做紀月缺的人,因此,沒到了月缺的時候,瀾滄洙都會到哪裡去找他,去看看他是不是還活得那麼好,那麼痛苦。
今晚,也是小酌的一夜。
當身披黑色鬥篷的瀾滄洙突然出現在那裡的時候,紀月缺并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他面對着眼前的棋盤,頭也不擡,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坐吧”。
那一副一直在潰爛着的身體,如今也更是慘不忍睹,隻不過天氣的轉涼對他來說絕對是老天僅有的恩賜,因為這樣逐漸冷下去,他身上的痛苦會逐漸減輕,然後等着春暖花開,又會漸漸加重。
當然,倘若他認為自己能活到那個時候,這一年,對于瀾國來說必定是諸多波折的一年。
“今天帶了什麼好消息來?
”
原本呆滞的看着棋盤的雙眼,緩緩的擡起,卻望見了那一壇子提在瀾滄洙手上的酒,紀月缺就知道,今晚也不會有什麼好消息。
“又是一壇子好久,看來又是沒有消息。
”
不驚不喜,不悲不切,仿佛就是一種最為麻木的狀态,而那種心境瀾滄洙怎麼會體會不到,甚至比紀月缺還要強烈個一百倍一千倍。
隻不過,現在更讓他焦慮得無法安睡的,出來金元寶的下落不明之外,就是玥玦世子帶領的玥軍,已經駐紮在了距離瀾國境地幾裡外的地方。
從玥玦世子匆匆離開的那一刻,瀾滄洙就早已經料到,那個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王世子絕對不會回到玥國之後安安分分的過日子,要是不先起個什麼腥風血雨來,才不正常。
果然不出所料,玥玦世子甚至連規矩都不講,連一分戰書都沒有,就在幾天前,突然有十幾萬的玥軍出現在瀾國之外,這讓瀾滄洙閉口吃了一杯苦酒,再鎮定的君王,這樣的事情擺在眼前,要想合上眼睛好好睡一覺,都十分困難。
“是沒有消息,不過也有一個好消息,早該告訴你,玥國的軍隊,已經在邊境五裡之外了,竟然選擇在收獲的時候來,玥玦那家夥可真是沒人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