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一一已經沒有力氣掙紮。
“雁栖,求你了,我就看一眼就走,隻看一眼。
”
這恐怕是她最龖後的掙紮,說的雁栖的臉色更加沉重了些。
最終也隻能妥協。
雁栖朝着托着沐一一的連個人擺了擺手,沐一一便被放開了。
接下來便見她腳步踉跄着朝着龍榻走去,一路上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然後再爬起來,等到她走到床邊的時候,恐怕身上也已經青一塊紫一塊了。
來到龍榻邊兒上,沐一一手上握着的卻是一隻冷如寒冰的手。
那隻手有着宣紙一樣的蒼白,可誰會想到擁有那樣細膩的指頭的人,如今已經在另一個世龖界徘徊了。
沐一一的手爬上瀾滄洙的臉,隻不過她的指尖觸碰多的每一個地方都是那樣冰涼,而那張臉現在僵硬的如同石頭刻出來。
那是一滴眼淚落在床榻上的人臉上的聲音,可沐一一卻已經泣不成聲。
她此時多麼想這又是一場精心安排的玩笑,她伏在了瀾滄洙的胸前,她多麼希望隻要一擡頭就又可以看到他無奈的眼神。
那是那徹骨的冰涼卻是讓沐一一不得不相信,瀾滄洙真的已經走了,而且這次将永遠不會再回來。
而她,甚至已經哽咽到還不出他的名字,後來也隻能任由着雁栖的侍衛再次把她從瀾滄洙身上拉開,進而拖出了門外。
之後的無鸾殿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瀾滄洙那冰冷的身體究竟被怎樣對待沐一一便再也不知道了。
一路上她幾乎是被人拖着回到了鳳栖宮,因為她不遠回,而且腳下也根本沒有什麼力氣走動。
因此,當她盯着花了妝的臉和腫脹的眼角回到鳳栖宮的時候,幾乎把那裡所有的人都吓壞了。
喬寒煙本身知道其中的緣由,急忙迎了過去,身邊的宮女也跟過去從那兩個侍衛的手裡接過了沐一一,然後在喬寒煙的指示下把她攙扶到了裡面去。
是那張熟悉的床,讓沐一一意識到她不知不覺又回到了鳳栖宮裡,她雙眼無神,就連喬寒煙站在她身邊都不知道。
見她這幅樣子,喬寒煙擺擺手,讓屋子裡的宮女們都下去了,隻留下她自己一個人照顧。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裡都是死一樣的沉寂,甚至連沐一一哭泣的聲音都沒有,喬寒煙靜靜的站在床邊,看着沐一一如一句屍體一樣倒在床上,雙目直直的看着上面。
而過了一會兒,屋子裡面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哭聲,那聲音,就像是要把自己喉嚨給喊破了一樣,每一次哭喊都讓她的聲音更加沙啞也更加痛苦。
她平躺在床上,兩隻手扣在身前用力在抓着自己,把自己的手背上抓的都血肉模糊了她還全然不覺。
喬寒煙站在邊兒上也是吧嗒吧嗒的掉眼淚,雖然早就料想到會是這樣,可沒想到沐一一會這樣痛苦,看的她也是心痛不已。
她隻是在一旁無聲的看着,她知道自己現在最好什麼也不要說,隻要耐心的等待一些時間就會好。
在沐一一這樣大哭一場之後,就重重的病倒了,病到連粥水都喝不下去,幾天之内整個人就瘦成了一副骨頭。
在這幾天裡,大瀾的皇宮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是後宮裡的妃子們先後得到了瀾滄洙突然暴斃死去的消息,那些妃嫔們一個個都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可是最讓她們感到痛不欲生的,卻是瀾滄洙臨死前的一道聖旨。
當那些妃嫔們得到瀾滄洙死訊的時候,同時每個人也都得到了一條白绫,這後宮的佳麗無數,當鳳栖宮的小宮女看到執事的太監帶着那些足以堆成一車的白绫趕往各個娘娘的居所的時候,吓得連跌帶撞的就跑回了鳳栖宮,而且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喬寒煙。
小宮女當然知道,沐一一的下場也将會和那些妃嫔一樣,被刺死,然後給瀾滄洙陪葬。
喬寒煙得到消息之後心急如焚,就像是接下來要死的人就是她。
可是她看沐一一現在的這幅樣子,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
而第二天,來到鳳栖宮的人卻不是那執事的太監,而是雁栖。
雁栖來的時候什麼人也沒有帶。
喬寒煙一臉憔悴的出現在雁栖的面前,仿佛在期待着更加糟糕的消息,可是雁栖帶來的話,卻讓喬寒煙倒吸了一口冷氣。
“陛下臨走的時候說,要金貴妃下嫁于江王,賜封江王妃,從此與冰绡郡主共事一夫,不分上下……”這便是雁栖口中所說。
這在喬寒煙聽來是最詭異的事情了。
她當然知道差不多一年之前,在沐一一剛剛把她救回去的時候,她就是江王妃,之後才進了宮,成了貴妃。
可是現在,瀾滄洙突然死去,卻又留下這麼一道旨意,讓喬寒煙百思不得其解。
“那其他的娘娘們呢?
難道……都被刺死了嗎?
為什麼陛下這麼殘忍,她們不是無辜的嗎?
死了一個樂貴妃還不夠嗎?
”喬寒煙無力的問道。
這些日子,她眼睜睜的看着沐一一的身體一日不日一日,這些早已讓她心力交瘁。
“寒煙,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訴你,陛下突然不在了我也很難過,可是這些都是注定的,那些娘娘們,陛下說過她們都不能活,因為她們之中……”雁栖遲疑了一下,然後朝着喬寒煙走近了幾步。
雁栖把臉伏在喬寒煙耳邊,道:“她們之中絕大部分都是來自異國,陛下這麼做是想一絕後患,眼下這皇宮裡面已經是人心惶惶,又是與玥國交戰之時,若是有什麼細作在這宮裡,你說,會出在哪?
”
雁栖幾句輕描淡寫,便不再說下去了。
喬寒煙自然是心領神會,仔細想了想,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那個在後宮不可一世的越樂貴妃也突然失蹤了,現在想想,恐怕也已經被瀾滄洙賜死了,隻是顧忌到她愛面子的性子,私底下解決了而已。
“可是娘娘她,未必會答應吧,雁栖,你不是不知道娘娘的性子,她是真的死心塌地的愛着陛下,現在又讓她再嫁給江王,我恐怕她會想不開……”喬寒煙的眼睛朝着屋子裡瞥了一眼,說道。
“可是我覺得今後娘娘一定會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的,冰绡,若不這樣做,娘娘怎麼能有理由活着?
她會和其他娘娘一樣被那條白绫吊死,然後和陛下一起背推進皇陵……陛下臨走前的最龖後一句話就是……讓娘娘不要難過,要好好龖的……”雁栖雙眼充滿憂傷,眼角已經流下了些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