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牢,不同于外面富麗堂皇的宮殿,這場在晚春裡不知不覺的下了一夜的雨,使得這裡邊的像是一個淺淺的溝渠一樣,到處都是積水,就連平時十分猖狂的老鼠。
在這樣的時候也都不知道是被雨水淹了洞穴,還是跑到高出尋生去了。
天牢的深處,隐約傳來一聲咳嗽,斷斷續續的就像是下一刻就要咳嗽的斷了氣。
當沐一一濕淋淋的站在天牢門口的時候,就聽出來那個咳嗽聲不是别人的,正是江稷漓。
而且沐一一也慶幸着,月夜裡那些懶惰的守衛們也都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站在天牢的第一節台階處,沐一一心中躊躇着,腳下是浸滿了雨水的天牢,自己現在倘若真的是一腳踏進去了,便再也回不了頭了,可是那裡面的咳嗽聲,仿佛有着很強的一股引力,讓沐一一的腳一腳就踏下了台階,并且匆匆的朝着裡面走去。
腳下有着寫積水,沐一一已經濕透了繡花鞋子踩在上面噼裡啪啦的濺起水花,就連水上面飄着的爛草也都被濺到了老遠的地方,整個天牢裡面出來外面傳來的雨聲之外,就隻有沐一一走路的仿佛要驚天動地一樣的聲音。
這天牢裡原本就沒有幾個人,而江稷漓卻也是第一個聽到那極為喧嘩的水中走路的聲音。
此刻的江王爺,就像是一個落水的鴨子一樣,不僅是頭發有些散亂,而且在這冰冷的天牢裡面,他也隻得蜷縮着身體靠着已經退了皮但仍然十分堅固的牆,坐在已經不幹燥了的爛草的上面,低聲的咳嗽着。
沐一一飛快的走着,她的身後,喬寒煙手中提着燈,托着傘,怎麼也跟不上她,可就在喬寒煙想要開口叫住前面的沐一一的時候,那前面的黑色身影突然就停下來了,因為再往前不到十步,就是拿咳嗽聲傳來的源頭了。
“娘娘……”喬寒煙小聲喚道。
“是這裡了吧……”沐一一低聲自語。
外面的雨聲仍舊很大,而在這天牢裡面卻根本聽不到雨打窗舷之類悅耳之音,唯有聽起來比較憤懑的流水聲,讓人人耐不住有些心煩。
腳步輕輕的落在水上,再補濺起那樣驚天動地的水花,就這樣靜悄悄的朝着那個牢房走過去,這還不到十步的距離,沐一一卻是走走停停,仿佛這段路看起來很長,讓她有些猶豫,可是眨眼之間,人就已經來到了牢門的前面。
眼裡再次看到的,不再是那一身潔淨衣裳,頭上戴着白玉簪子,有着盈盈之笑的江稷漓了,如若不是喬寒煙确定那個頭發擋在臉前的男子就是江稷漓,沐一一還真是不敢辨認了。
該說些什麼,沐一一将鬥篷上面的帽兜摘下來,心中的旋律勝過外面的雨滴。
而那個人,似乎并不盼望着這個時候會有人前來探望,即便是聽到了那些聲音,心中也隻是有少許的悸動,但是根本沒有想到沐一一會在這樣的大雨滂沱之夜來到“守衛甚嚴”的天牢。
“江王爺。
”
不知該如何稱呼,不知該如何開口,沐一一口中的第一句話,竟是如此的敬畏,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而江稷漓聽到那心中不知懷念了多久的聲音之後,恍若夢中驚醒一般,那張低垂着的臉,忽然就擡起來,轉過頭來看到的,也正是那聲音的主人,沐一一了。
“寶兒……金,金貴妃……”
唯有他自己知道究竟是企盼了多久才能夠再次見到心愛的金元寶那張熟悉的臉,可是自己早已經不是她的丈夫,而她如今也已經是當今皇帝的妃子,已經叫出來的寶兒,也就被江稷漓硬生生的憋回了心裡面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句金貴妃,冰冷而生硬。
身上被下了藥,效力也已經過去了,而藥效過後的疲憊讓江稷漓顫顫悠悠的站起來,就像是一個病秧子,不僅樣子醜陋,而且精神狀态也不佳。
這好不容易走到了牢門的跟前,還差那麼一點點距離,就再也不往前走了,還往後退了幾步去。
“娘娘,我身上現在很髒,我還是站在這裡回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