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到達

　　 九十年代的綠皮火車和未來的高鐵真的天差地別，首先空氣就讓人受不了，坐下沒多久，邊上的人開始抽煙吃早飯，還有脫了鞋子的，烏煙瘴氣的走道裡，彌漫著汗臭味、腳臭味還有煙味，夾雜著食物的味道。

　　 舒顔靠近窗邊小小的喘了口氣，還好窗戶能開，不然她真的要吐了。

　　 這次的目的地是南城，早在決定離開西城的時候，舒顔就已經買了全國地圖仔細研究。

　　 她本人活了三十歲，人生閱歷卻不是很豐富，大學畢業回老家，兩年後回到大學所在的城市，找的工作也不是挑戰性很強的那種，拿著吃不飽餓不死的工資，毫無目標的混著。

　　 如果就她一個人，去哪裡都無所謂，可她現在帶著兩個孩子，做任何事前得先考慮孩子。

　　 毫無懸念的選擇了她上大學的城市，一來那地方她熟，雖然這個世界和她自己的世界是平行世界，其實隻是歷史小小的拐了個彎，地球還是那個地球，國家也還是那個國家，隻是地方名稱不一樣了，地理位置還是一樣的。

　　 小細節有許多變化，大方向卻是一樣的，比如南城依然是國內的超一綫大城市，它的地理環境在那裡，這點無法變動。
但是南城內部可能會發生一些小變動，比如原來地鐵綫換成了另外一條路綫，或者哪個地方原本會拆遷，可能這個世界不拆遷了。

　　 這些都隻是舒顔的猜測，也可能和她自己的世界相差無幾，反正南城那地方，她隨便在郊區買幾套老房子，回頭拆遷了，陪個十幾二十套的……

　　 南城的房子呢！
未來都是天價，她隻要在家躺著數錢就行了，想想都好赤鶏。

　　 「媽媽，我想要尿尿。
」葉天寶小小聲的說道。

　　 可能葉志強對他的打擊太大，這孩子這幾天特別乖巧，孩子太鬧騰了嫌煩，太安靜又害怕他出問題，果然都說兒女是生來討債的，舒顔現在真的有了深刻體會。

　　 這時候的治安不好，舒顔不放心把葉菁菁留在座位上，抱著葉天寶，牽著葉菁菁一起去厠所。

　　 「媽媽，包？
」葉菁菁想拿上包。

　　 「不用了，就幾件舊衣服，走吧。
」貴重的東西她縫在內兜裡。

　　 他們行李不多，就一隻背包，裡面裝著娘三個的舊衣服，原先打算帶女兒買衣服，一直忙就耽擱了，再一想馬上要離開西城，本身帶著兩個孩子就不容易，乾脆輕裝便行，有錢到哪都能買，到了南城安家落戶後再買新衣服就是了。

　　 至於她自己，近半年她不打算買衣服，安定之後第一步就是減肥，等瘦了再去買衣服，免得浪費了。

　　 葉天寶上完厠所，舒顔讓葉菁菁也順便蹲一蹲，帶著孩子做什麽都不方便，上厠所就更麻煩了。

　　 舒顔對面是一對長相很質樸的中年夫妻，約莫五十歲上下，男人不怎麽說話，女人卻很健談。

　　 「大妹子，孩子爸爸呢？
怎麽沒跟你們一起？
」

　　 舒顔心下一緊，她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絕對是人販子眼裡的肥肉，不警惕些不行，人心隔肚皮，凡事謹慎些總沒錯。

　　 舒顔鎮定的笑道：「孩子爸爸在寧城打工，說想孩子了，讓我帶孩子們去玩一玩。
」

　　 「寧城可是好地方，做什麽的？
賺不少錢了吧？
不然哪捨得讓你們去玩，來回一趟路費可不便宜。
」女人很平常的說。

　　 「就是窮打工的，過年沒回家，所以想孩子了，正好兩個孩子也想去玩，就帶他們去一次。
」舒顔輕輕的摸著葉天寶的頭，湊近他耳朵小聲的說道：「不要說話。
」

　　 葉天寶害怕的貼在舒顔的胸口，一旁的葉菁菁緊緊的抓著媽媽的衣擺。

　　 小孩子很敏感，能察覺到大人的情緒。

　　 「說的是，你說我們賺錢還不都是爲了孩子。
」女人笑呵呵的看 向兩個孩子，「你這兩孩子長得真好，就是女兒瘦了點，來，這是我自己煮的茶葉蛋，給你們吃。
」

　　 舒顔心裡的警惕性更重了，淺笑道：「不用不用。
」忙推了回去，「我們自己帶著呢。
」從兜裡拿出一袋茶葉蛋，反而給了他們兩個，「家裡給準備了，我還怕天氣熱吃不完，你們嘗嘗我的。
」

　　 「我們也有，留著給孩子吃吧。
」

　　 兩人推來推去，四個茶葉蛋滾到了地上， 「唉呀！
這……真不好意思，我再給你們幾個。
」

　　 「不用。
你們年輕人就是愛乾淨，這不外面帶著皮嗎？
剝了一樣能吃。
」女人擺手，撿起茶葉蛋剝了，和她男人一起吃了。

　　 難道不是壞人？
是不是她太謹慎了？
不管，萬一出點事後悔就晚了。

　　 舒顔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這兩孩子從小脾胃就不好。
」

　　 「脾胃不好要好好調理，不然多遭罪。
」吃完茶葉蛋，女人從兜裡拿出不少紅棗，「我們自家種的棗子，吃不完都曬成幹，這東西對女人孩子都好，甜的很，你們嘗嘗。
」

　　 「這個我們也有。
」舒顔覺得這人熱情的過分了。

　　 這時，有個乘務員過來，舒顔趕緊問道：「同志您好，請問臥鋪還有嗎？
」

　　 票買的急，沒買到臥鋪票，原本想著就十幾個小時，忍忍就過去了，現在還是想辦法換成臥鋪。

　　 「抱歉，這個我也不清楚。
」乘務員搖頭。

　　 「同志，麻煩您通融一下，您看我這兩個孩子，身體都不大好。
」舒顔碰了一下葉菁菁，小丫頭很機靈，立馬咳嗽，一副很難受的樣子，「能不能幫我看看有沒有空位，我補票。
」

　　 其實火車都會留臥鋪位，爲的就是應對突發狀況，或者用來走人情，但是普通人很難買到，這具身體畢竟死過一次，氣色特別差，又帶著兩個孩子，小姑娘瘦瘦小小，抱在懷裡的孩子也是白著臉，乘務員不免動了惻隱之心，帶著他們到列車長那裡說明情況，然後補了一張臥鋪給她。

　　 「她是不是看出什麽來了？
」舒顔對面的夫妻看著他們離開，女人問道。

　　 「還不是怪你太急，人家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出門肯定小心。
」男人小聲埋怨。

　　 「可惜了這隻大肥羊。
我看的真真的，送他們上火車的男人開著小車，戴手錶大金鏈，你瞧瞧，說買臥鋪就買臥鋪，身上一定帶了不少錢。
」女人無比遺憾，「那兩孩子長得也好，尤其那小男孩，白白胖胖的，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

　　 「閉嘴，生怕別人聽不見？
」男人瞪了她一眼，這趟白費了。

　　 換到臥鋪，裡面三張床已經有人，空著的那個就是他們的，上鋪床位，下面左邊是一位老爺子，右邊是個年輕男人，他上面是一位年輕的姑娘。

　　 舒顔衝他們笑了笑，猶豫半晌，還是沒提出換鋪位的話，麻煩點就麻煩點，下回出門記得提前買票就是了。

　　 先幫著女兒爬到上鋪，然後抱著兒子上去，坐好之後，舒顔鬆了口氣，一邊拍著葉天寶的背，一邊小聲問葉菁菁，「害怕嗎？
」

　　 「不害怕。
」說是這麽說，但是她一直緊緊的抱著舒顔的胳膊。

　　 「別害怕，媽媽在呢。
」舒顔把葉菁菁也抱入懷裡，「記住以後出去，不認識的人給的東西都不能要，尤其吃的東西。
」

　　 十七個小時後，火車到達南站，舒顔背著背包，抱著葉天寶，牽著葉菁菁，隨著人流出了火車站，終於到了。

　　 「同志，住賓館嗎？
」

　　 「同志，要住房嗎？
」

　　 「同志，要坐車嗎？
」

　　 「同志，要去哪裡？
」

　　 「歐浦去不去？
就差你一個了，去的話馬上就能走。
」

　　 舒顔剛出站，不少人圍過來問，什麽都有，舒顔沒有停 留，帶著孩子到外邊找公交車，看到老舊但是位置沒變的公交車站，舒顔鬆了口氣，還好沒變。

　　 路綫不是很多，舒顔找到最熟悉的地方，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等到那班車，沒辦法，現在公交車少，可沒有未來幾分鐘一班那麽奢侈。

　　 到達目的地，舒顔終於露出淺淺的笑容，這裡是她最熟悉的大學城，早在她準備來南城的時候就查過大學的位置，和她自己的世界一樣，而大學附近所有建築變遷她都大緻有數，比如學校不遠處的學府街，就是上百年的老街，在未來可是南城的景點之一。

　　 既然是百年老街，那自然就是沒什麽大變化，舒顔到了這裡發現果然如此，像是爸媽送她來報名時住過的旅館，現在已經開了，帶著孩子進去，發現老闆不是同一人。

　　 早在剛穿過來的時候，舒顔往爸爸廠裡打過電話，是空號，也根本就沒有那個廠，現在老闆不是一個人倒也能理解，再相似也不是一個世界。

　　 「你好，要住房嗎？
」

　　 「對，給我開一個房間，多少一晚？
」舒顔沒看到價碼牌，問道。

　　 「你要單人間還是雙人間？
單人間五塊，雙人間八塊。
」老闆笑道。

　　 「可以帶我去看看房間嗎？
我做個比較。
」舒顔跟著老闆上樓，房間其實差不多，就是雙人間大一些，還有衛生間，毫不猶豫的選擇雙人間，關上門，舒顔長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