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惜挺不喜歡把父親也牽扯進去,因為不管皇上要說什麼,都是和父親沒有關系的,沒有必要一直強調父親的忠君愛國,來綁架她接下來要回答的問題。
但顯然她喜歡不喜歡,不在皇上的考慮範圍。
她眉目淡淡地說道:“皇上有話便問,微臣聽着。
”
絲絲鑽骨般的疼痛,使得肅清帝沒有像以前那樣試探,而是單刀直入,“你應該是最了解謝如墨的人,你認為,如果朕駕崩了,他為攝政王,會否殺了幼帝,取而代之?
”
宋惜惜心頭狠狠地一沉,怒氣霎時浮上眼底,他在南疆九死一生回來,不該受到這樣明目張膽的猜忌,替謝如墨委屈,使得她語氣冰冷,語速很快,“皇上,我與謝如墨夫妻不過三年,算不得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最了解他的人應該是身為兄長的您,您覺得他會這樣做嗎?
”
“你不必生氣,朕擔憂的是商國未來,你身為臣子的,理應與你父親一樣……”
“皇上!
”宋惜惜打斷他的話,顧不得什麼大不敬,“和我父親沒有關系,我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代表的是我自己,而我父親已經戰死在南疆戰場,他的功勞自有後世人評價。
”
肅清帝眉心有些惱了,“宋惜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是想說你和你父親所做的相悖?
”
吳大伴吓得忙跪下,“皇上息怒,您不能動怒啊。
”
宋惜惜站起來,道:“那皇上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您可想過這句話不是在問我,而是在給他定罪?
您能這樣問微臣,也可以這樣問穆丞相,問六部尚書,衆口铄金,三人成虎,皇上,您要他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不必給他安罪名。
”
“大膽!
”肅清帝大怒,“朕需要給他安罪名嗎?
光是他私自上南疆戰場,朕就可以處死他。
”
“那就處死他。
”宋惜惜抹去淚水,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掉眼淚,她從來就不是愛掉眼淚的人,但她沒忍住,聲音顫抖,“就當他沒能從南疆活着回來,圖什麼啊?
南疆告急,他明知道落不着好,還可能掉腦袋,他就這麼虎虎地去了,落了病根子回來,日日湯藥不曾斷過,得知您病了,幾日沒上朝,他不知道什麼情況,晚上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
“在他心裡,您不僅僅是皇上,還是他的哥哥,他敬您,愛您,凡有什麼大難,他是第一個挺身而出的,現在您卻問我,他會不會在您駕崩之後,殺了幼帝取而代之?
您問得出這句話,在您心裡,他就已經該死了,那就處死他,我同他一起死,您便無後顧之憂了。
”
吳大伴急道:“王妃,休得亂說,快快跪下請罪。
”
宋惜惜跪下,臉色卻是決然的,“求皇上賜死我們夫婦。
”
肅清帝死死地盯着她,胸口起伏,呼吸也帶着哮鳴聲,怒道:“你這是在逼朕?
”
宋惜惜眼底透出悲涼,“他戰功壓身,有安邦定國之能,卻無問鼎帝位的野心,早晚也是難逃大劫,皇上賜死了他,不怪皇上,隻怪他自己不懂得藏拙,非要掏出這一片丹心贈予兄長,死得不冤,微臣身為他的妻子,自當同他生死與共。
”
肅清帝怔怔,許久都沒有說話。
渾濁的眸子,漸漸被霧氣籠罩,眼眶紅得厲害。
吳大伴渾身顫抖,一顆心吊在嗓子眼上,久久都不能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