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绮月慣來是沒什麼心眼兒,隻拉着棠甯叽叽喳喳。
“槿柔是不是挺好看的?
就是那性子太軟綿了,傅老夫人先前替她相看親事,被人欺負了也忍着沒吭聲,後來要不是恰巧被人撞見那男方家裡的女娘欺負她,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
棠甯奇怪問:“被誰撞見?
”
錢绮月說道:“傅來慶啊,還有齊大郎君和刑部尚書家的小兒子。
”
之前七夕落水時,棠甯就見過傅來慶身邊的那位齊家郎君,知道他是鎮南将軍府的長子,以前曾跟着其父戍守南地邊關,這兩年才剛回京。
至于刑部尚書何埕的小兒子,她也隐約記得也是個模樣端方、仗義直爽的人。
傅槿柔跟别家女娘争執,總不會是在大庭廣衆,畢竟能被傅老夫人挑中的人家,多少都會要點兒臉面知道規矩。
傅家老爺子出身不高,族中不顯,但後來可是大魏功臣、與皇室共享太廟,傅家親族之女身份雖然不算特别高,但後面還站着個沾親帶故的曹家,能與傅家議親的人家就算再蠢也不會當衆為難傅槿柔。
所以,傅槿柔被人欺負,怎麼會那麼巧被傅來慶三人撞見?
棠甯想起剛才傅槿柔提起傅來慶時那句古古怪怪的話,眉心輕皺了起來,心中有些疑窦。
錢绮月卻壓根兒沒察覺到不對勁,隻抱着她胳膊說道:
“你是不知道,槿柔跟那家人都快要訂親了,結果那家女娘卻是個跋扈的,一口一個槿柔高攀了她兄長,傅家小門小戶出身,還說傅家若不是出了傅老大人,眼下怕還是鄉下泥腿子,而且她還朝着槿柔動了手。
”
“傅來慶當時氣狠了,将人帶回去後,這親事就黃了。
”
“傅老夫人因着自己識人不清對槿柔格外愧疚,先前還尋了我母親和文信侯夫人,還有曹家老太太,讓她們幫着替槿柔尋個合适的人家。
”
錢绮月說話時看向站在傅老夫人身旁,容色羞怯的女娘,小聲跟着棠甯道:
“今兒個宮宴以槿柔的身份原是沒資格來的,是傅老夫人特地替她跟太後娘娘讨了恩賞,才得了準允赴宴的。
”
“我瞧着傅老夫人這意思,是想要替她漲漲臉,也與各家見個面,顯示傅家對她的看重。
”
換句話說,傅老夫人因為愧疚把傅槿柔捧起來,旁人看明白傅家态度,自然也不敢小瞧了她。
棠甯順着錢绮月目光看過去,就見人群中傅槿柔似是察覺,回頭朝着這邊露出個笑。
棠甯揚唇時,眼神卻清冷。
“跟她議親的是誰家?
”
“好像是工部一位郎中家的長子。
”
“姓什麼?
”
“好像是姓柴?
”
工部下轄司衙極多,管事的郎中更是有好幾位,錢绮月也隻是隐約聽錢夫人無意間提過一嘴,具體是誰倒沒問過。
她不由扭頭:“棠甯,你問這個做什麼?
”
棠甯将錢绮月的話記在心上,想着回頭找人去查查到底怎麼回事,面上卻是平和。
“沒什麼,隻是有些好奇,傅小娘子容貌姣好瞧着也溫柔,身後還站着傅家,想看看是誰家這麼不識好歹。
”
錢绮月頗為認同,可不就是不知好歹嘛,那傅家、曹家的姻親多少人想要,拐彎抹角的關系都得好生維持着。
傅槿柔直系長輩那邊雖然身份低一些,可好歹也是傅家女娘。
這般得罪傅家,怕是連帶着曹家怕是也要交惡。
棠甯隻在心裡留了點痕迹,不想一直說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傅家女娘。
見錢绮月嘀嘀咕咕,她轉了話題:“今天怎麼沒看到周家姊姊?
”
“你說玉嫦,她備嫁呢。
”
說起周玉嫦,錢绮月顯然要更加親昵些:“你還不知道吧,文信侯夫人替她定了親事,就是刑部尚書家的那個小兒子。
”
“什麼時候的事?
”棠甯驚訝。
“就前些天,兩家剛換了庚貼,隻等着納吉沒問題,就要下聘啦。
”
錢绮月不像是棠甯不愛走動,這滿京城的事兒就沒她不知道的,她說道:
“我聽玉嫦說,何小郎君的母親身子不好,怕是就這兩年了,怕耽誤了兩家婚事,也想着喜事能沖一沖,所以她跟何郎君的婚期會定得近一些,估摸着就在年後。
”
眼下八月中,離年節也就三個來月,翻完年就算往後再拖一個月,滿打滿算時間也緊。
文信侯府和刑部尚書家結親自然不可能辦得簡陋,籌備婚事、嫁妝,納吉、納征也還得花費時間。
何家那邊何夫人身子不知道能撐多久,萬一生母突逝,何家守孝就得三年。
周玉嫦如今已經十七,若真再拖三年就太晚了。
錢绮月小聲道:“文信侯夫人很喜歡何家那位郎君,玉嫦也對他滿意,加之何家那邊雖然倉促但也誠意十足,兩家就商議着流程走快一些,玉嫦忙着備嫁繡嫁衣,就沒進宮來赴宴。
”
棠甯了然,原來是這樣,那她得早些備份賀禮了。
……
天色尚早,宮宴也還沒開始,殿中不少夫人、女娘結伴去了禦花園附近,留下的也大多三三兩兩小聲說着話。
棠甯瞧了眼不遠處跟文信侯夫人她們一起說笑的榮玥,就躲懶的跟錢绮月窩在一旁角落裡,聽着她叽叽喳喳跟她八卦着京裡頭的新鮮事,她聽的滋滋有味,錢绮月說的眉飛色舞。
等着外間天色暗下來,殿内人逐漸多起來,有幾個跟錢绮月交好的年輕女娘找過來後,錢绮月才停止了分享八卦。
棠甯在京中極為“有名”,但因她素日低調,也不常與人往來,那遞進積雲巷邀她赴宴的帖子她極少答應,所以反倒顯得神秘起來,京中好些人都難得見到她一回。
她手中的榮晟書院本就惹人眼熱,前些時日書院小考她又拔得頭籌的事,那些權貴家的女娘瞧見她時都極為好奇。
棠甯為人并不倨傲,加之如今心性也非從前,有意交好之下,很快就得了一群小女娘的好感。
她們圍在一起閑聊着,有人問起書院的事。
“祥甯郡主,榮晟書院那邊,女子也能進學嗎?
”問話的是翰林家的女娘,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