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又又又燒起來了,這次火勢甚至比之前鳳禧宮的那次還要更大。
外面侍衛察覺不對時,冷宮裡的廢棄宮殿已經濃煙密布,火勢燒的殿内幾乎進不去人,虞延峰一瘸一拐被手下的人扶着趕到冷宮門前,看着那幾乎映紅了半邊天的大火時,臉上黑如鍋底。
“誰來告訴我,這麼大的火,你們為什麼沒一個人看到?
你們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嗎?
!
”
看守冷宮的那幾個護衛是被人從邊角衛所的被窩裡挖出來的,這會兒都是跪在地上一句話不敢說。
虞延峰怒道:“還愣着幹什麼?
還不去滅火!
!
”
冷宮門外亂成一團,提着水的人來來去去,喧鬧之後好不容易才将大火覆滅時,整個冷宮主殿燒的隻剩個搖搖欲墜的空架子,裡頭所有東西都付之一炬。
“統領,裡面找出一具燒焦的女屍。
”
來回報的人恨不得将腦袋埋進地裡,這冷宮裡的女人隻有一個,那就是剛被送進來不久的陸皇後。
那女屍是誰,不言而喻。
虞延峰看了眼被擡出來燒的身形都已經不全的焦屍,完全看不出來生前是誰,他深深吸了口氣,陛下是不想讓陸皇後活着,也不在意她生死,可哪怕她病死,餓死,凍死都行,為什麼偏偏是燒死?
他都可以想象這消息送上去後,安帝知道宮裡又起大火,火勢險些蔓延至其他宮殿,禁衛居然一無所知時會有多震怒。
一時間,虞延峰挨過杖責的屁股和後背狠狠疼了起來。
“去查起火的緣由,冷宮潮濕沒有易燃之物,這裡也沒有火石,不該有這麼大的火勢,還有,今夜冷宮當值和周圍巡邏的人全部送去刑司,等候陛下發落!
”
“那這屍骨……”
“屍骨先收斂起來,尋個地方安置,等我見了陛下之後再行處置。
”
虞延峰滿心沉重硬着頭皮去求見了安帝,安帝得知冷宮起火果然劈頭蓋臉一頓罵,馮内侍站在外間聽到裡面安帝呵斥聲不斷傳來,間或更有東西落地的聲音,隻過了一會兒罵聲卻漸漸低了。
等虞延峰出來時,他身形有些踉跄。
“虞統領,你沒事吧?
”馮内侍上前扶了一把。
虞延峰唇色泛白:“沒事。
”
馮内侍攙着他:“陛下可是罰你了?
”他有些憂心:“你這先前受罰的傷還沒好,今夜也不在宮裡當值,這下面的人疏忽也不該尋你問罪,宮裡頭還有劉統領呢,陛下怎就指着你一人……”
虞延峰聞言低聲道:“宮内禁衛本就是我的差事,陛下罰我也是應該,好再陛下念及我傷勢未愈,準我傷好之後再去領罰,也不耽誤當差的事情。
”
馮内侍聞言目光一閃,聽到殿内似有動靜,連忙道:“那雜家尋人送你出去?
”
虞延峰剛才隻是跪的太久,而且又被安帝拿着重物砸了,有些沒緩過來,這會兒站了一會兒人已經沒什麼大礙。
“多謝公公好意,不過我沒什麼大礙,等一下還得去處置冷宮的事情。
”
聽到裡面安帝喚“馮來”,虞延峰道:
“公公先去忙吧,我自己走就好。
”
馮内侍這才松手:“那虞統領慢着些。
”
送了虞延峰離開,殿前再無外人,馮内侍朝着一旁招了招手,就有個年紀不大的小太監端着些東西快步上前。
他朝着那小太監低聲耳語了幾句,那小太監連忙點點頭,将手中之物遞給馮來後就低頭悄聲退下。
“馮來,狗東西,人呢?
!
”
馮内侍連忙整了整衣物,端着手裡的香爐垂頭推門而入。
“陛下,奴才方才去準備安神香了,這就來……”
……
宋瑾修是被人從府裡打暈帶出來的,等他迷迷瞪瞪醒來的時候,就發現眼前漆黑一片。
他嘴裡被堵了東西,喉嚨裡幹癢發麻,發不出半點聲音,手腳身上更是被捆的結結實實,身周不過方寸之地,逼仄的稍一挪動就能撞上擋着的木闆,身下更像是有什麼東西軟軟的,卻又有些硌人。
他拼命扭動,卻發現那繩結将他綁死在原處,隻有腦袋能動,頭頂那邊有個極小的孔洞露出一絲絲泛涼的月光,他用力将頭扭過去,卻冷不防撞上一樣東西。
下一瞬,他瞳孔猛地睜大,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頭……頭骨?
!
!
那皮肉還算新鮮的頭骨上,那頭骨歪在一旁,雙眼瞪得老大,臉上的皮肉血淋淋格外滲人,他突然就知道身下剛才硌着他的是什麼,那是人的屍骨。
他被人關在了棺材裡!
!
宋瑾修吓的眼中不斷顫動,後背上的冷汗更是瞬間濕了衣物,他拼命想要掙紮,張大了嘴想要喊叫,可嘴裡堵着的東西讓他半點聲音都發不出,就連身子想要避開身旁的骸骨都不能。
月光映襯下,臉比那死人頭顱還白。
“這是什麼地方?
”
“我們怎麼在這?
!
”
“啊,有蛇!
!
!
”
外面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宋瑾修驚懼的心跳動愈烈,他聽出來那驚恐尖叫的,是他祖母,而先前說話的聲音,是他父親和母親。
宋家被發配之後,宋瑾修沒能力替他們脫罪,可後來利用宋姝蘭得了永順伯府“看顧”,又踩着他們得了聖前青眼攀上二皇子後,他便有能力照拂他們。
他花了一大筆銀子買了些江湖賣命的人,原是想要暗中照拂宋家老小,誰知去時才知道負責押送的官差路遇意外死了,宋家人趁亂“逃了”,實則卻是被人暗中帶走。
宋瑾修大驚之下,想盡辦法才将人半道搶了,卻不敢安置在别的地方,隻能将人悄悄送回京城附近,放在遠離城中的一處農戶家中,打得就是一個燈下黑的想法。
他知道棠甯恨宋家,更察覺她想要趕盡殺絕。
可是宋家已經倒了,宋覃死在了發配的路上,宋鴻瞎了一隻眼睛,宋老夫人也一直病痛不斷,他母親更是不再像是從前尊貴,滿臉風霜還斷了幾根指頭,可謂是吃盡了苦頭。
宋瑾修覺得有宋家跟棠甯就算有再大的恩怨也該消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