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酒店的時候，梁如梅還靠在床上休息。

　　“媽，感覺怎麼樣？
”

　　“沒事，就是好久沒有坐這麼長時間的車，腰有些受不了。
你們倆吃飯了嗎？
”

　　“嗯，吃過了，給你帶了一份涼糕和米粉，要嘗嘗嗎？
”

　　“這裡的涼糕我很喜歡，記得醫院斜對面有一家涼糕店，你小姨特别喜歡，每次産檢完我們都會去買兩份。
”

　　沈易則看得出她很懷念當時的姐妹兩人相依為命的日子，在一旁安慰道：“那我們明天就去看看那家涼糕店還在不在？
”

　　林溪點頭，“對，我們把你和小姨曾經走的路、去過的地方都走一遍。
”

　　梁如梅笑道：“行，明天，媽給你們當導遊，帶你們轉轉，就怕變化太大我把你們帶偏了。
”

　　“沒事，反正我們就是來看看的，一切随緣。
上次去大理就想轉道來的，這次就當了卻一個心願。
”

　　聽女兒這麼說，梁如梅擡手摸了摸她的臉，“溪寶，這裡是你出生的地方，确實應該來看看。
”

　　養精蓄銳之後，林溪他們第二天早早起床。

　　早飯後，梁如梅帶着兩人去了滇南縣人民醫院附近。

　　在這裡有她姐妹倆相處的最後時光，當時心情挺複雜，有隐憂，也有期待。

　　卻不想新生命的到來竟然也是生離死别。

　　“當初如惠懷着你的時候，每次來産檢聽機器裡傳出來的胎心，是她最開心的時候。
有個小護士我當時留了她的電話，每次來就約她，可以讓她多聽幾分鐘。
那時哪有現在這麼先進，可以早早看到孩子在肚子裡做什麼，聽個胎心，感受孩子的心跳就已經很難得了。
”

　　“媽，你當時有沒有行賄？
”林溪狡黠地問。

　　“你呀，我那不叫行賄，就是每次産檢都會給那個小護士送點小東西，有時候太晚耽誤人家吃午飯，也會叫她一起吃個飯，畢竟人家幫忙也不能白幫。
”

　　“這也是人之常情，禮尚往來，确實不能叫行賄。
”沈易則附和。

　　三人走着說着，梁如梅憑着記憶還真找到了那家涼糕店。

　　梁如梅感歎，“變化這麼大，這家涼糕店竟然還在。
”

　　“我們去嘗嘗是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味道。
”

　　林溪說着拉着母親走進店裡。

　　店主是一對花甲老夫妻，老太太看到這麼早有客人笑呵呵地打招呼。

　　“打包還是在這兒吃？
”

　　“在這兒吃，要芝麻夾心的。
”

　　“稍等啊！
”

　　店主年紀大，動作卻很麻利，切涼糕，淋紅糖水，一氣呵成。

　　“來慢慢吃。
”

　　梁如梅盯着人瞅了半天問道：“大姐，你是不是一直在這兒開店？
”

　　“是啊，做了幾十年了，這一片大部分店因為拆建都換了，就我們老兩口一直沒有動。
”

　　“挺好的，我也有将近三十年沒有吃過你們家的涼糕了，沒想到你們還在這兒？
”

　　梁如梅有些激動，早已物是人非，卻沒有想到這家店還在。

　　“是嗎？
那還真是有緣，看你們像是外地人呀？
”

　　小老太太興緻勃勃地打量着他們，目光在沈易則身上停留了一瞬。

　　男人矜貴的氣質跟她這家小店格格不入，在她店裡有些紮眼。

　　“對，我們不是本地人，我年輕時在這裡待過大半年，特别喜歡你們家的涼糕，軟糯可口，甜而不膩。
”

　　“哦，那你是對面醫院的吧，醫院裡的醫生有能力的都會想法設法地往外調，我們這會兒窮，留不住人。
”

　　“我不是醫生，但人往高處走，也無可厚非。
”

　　老太太聽了這話搖了搖頭，店裡沒有客人，就在旁邊不遠處坐下，幹脆跟梁如梅聊天。

　　“話是這麼說，但有些人就太沒有良心了。
就說我小姑子，當年那個對象，婚都訂了，把我小姑子的肚子也搞大了，結果人家有了好的升遷機會，拍拍屁股走人了。
”

　　小老太太提起那人氣呼呼的，“給了一千塊錢的補償，人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

　　林溪和沈易則相視一眼，還真是什麼人都有。

　　渣男沒有最渣，隻有更渣！

　　“那你這小姑子怎麼樣了？
”

　　這兒的民風淳樸，他們很難接受未婚先孕。

　　梁如惠當時在這兒受了不少白眼，還好當時那個村支書誠心想要留人。

　　“還能怎樣，好好的一個護士工作沒了，打了孩子草草嫁人。
老早之前聽說那個狗東西現在都跑帝都了，人模狗樣的，越混越好了。
”

　　梁如梅心裡唏噓不已，緩緩歎了口氣，“哎，這種事可憐的都是女人。
”

　　“可不是。
”

　　老太太說的直搖頭。

　　林溪聽得心裡有些酸，忍不住問道：“大嬸，你小姑子現在過得好嗎？
”

　　“能好嗎？
好的話我也就不會這麼生氣了，她流産傷了身體，結婚後一直懷不上孩子，她男人就嫌棄她，虐待她，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揍。

　　但我小姑子人長得挺好，那男的又舍不得她，後來醫院裡有個棄嬰，我聽說了就跟他們說了說，就這樣領養了那個孩子，兩人就這麼打打鬧鬧過了大半輩子。
下個月，孩子也要成家了。
”

　　“這個世上哪有絕對的公平可言，男的走了，留下了一身傷的女人。
”

　　“那男的也确實有點能耐，拿手術刀的，能給人開膛破肚的人，心都硬。
”

　　這話讓梁如梅想到了那個小護士，她的男朋友也是拿手術刀的。

　　想到這裡，梁如梅多問了一句，“大姐，你小姑子叫什麼呀？
”

　　“杜麗，之前是對面醫院婦産科的護士。
”

　　老頭子在後面聽到老太太又在跟客人嘀咕他家裡那點破事兒，不樂意道：“你就見不到一個外地人來，每次都說有意思嗎？
”

　　“我就是氣不過，杜麗好好的，一輩子被那個狗東西毀了。
”

　　“氣不過有什麼用，還不是她自己褲腰帶太松，人家三句好聽話就被騙。
”

　　沈易則看着林溪搖頭笑了，這種事外人怎麼好評價呢？

　　梁如梅拿着叉子的手緩緩放了下來，沒想到随口一問，竟然還真的是那個笑容甜甜的小護士。

　　甜糯糯的涼糕有些食不下咽，記憶中小姑娘挺開朗，也很熱情。

　　她陪梁如惠第一次來産檢，就是她熱心地帶她們去的B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