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在家啊。
”

　　孟倩玉沒想到孟珣在家，硬生生往後退了兩步，才尴尬地開口。
她掩飾地拉下袖子，瘋狂地扒拉頭發，企圖遮掩臉上的傷。

　　孟珣犀利的眼神一下子看到了她臉上的傷，瞬間皺眉：“這是怎麼回事？
”

　　“就……”

　　孟倩玉剛一開口忽然意識到不對，立刻改口：“這事跟你沒關系，你管不着。
我嫂子呢？
我有話跟我嫂子說。
”

　　“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就行。
”孟珣盯着孟倩玉，眼神相當冷漠。

　　孟倩玉又不是傻子，哪裡感覺不到。

　　再說，她不跟孟珣說，主要是擔心孟珣心是歪的。

　　“這事跟你說不着，必須和我嫂子說才行。
”孟倩玉已經打定主意，就是不跟孟珣說。

　　孟珣也不生氣，依舊是那個态度，可就因為如此，才更顯得吓人。
孟倩玉沒吓哭，那是因為她姓孟，心裡堅定地認為自己還有個同黨。

　　“嫂子！
是我，我有事跟你說！
”

　　孟倩玉警惕地看着孟珣，隻要孟珣上前，她就大聲喊。

　　“進來吧。
”

　　林素的聲音不高，要不是開着窗子，都傳遞不出來。

　　孟倩玉扯着嗓子，視線卻看着孟珣：“知道了，嫂子，我這就來。
”

　　她試探地往裡面走，還跟孟珣說：“你也聽見了，我和我嫂子說好了。
”

　　就在孟倩玉要過去的時候，孟珣開口了。

　　“孟倩玉，你嫂子身體不好，你知道的吧？
”這赤果果的警告，孟倩玉就算是再蠢也聽得明白。

　　換作以前，她肯定會陰陽怪氣地說：“你說她怎麼不死了，或者都遭罪，還連累家裡人。
我要是她，就直接跳河自殺了。
”

　　現在孟倩玉不這麼想了。

　　“我跟你說，我現在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嫂子能長命百歲。
”孟倩玉從孟珣身邊擠過去，快速往屋裡走。

　　她一進屋，看到林素躺在炕上，第一次關心地問：“嫂子，你這是怎麼了？
”

　　“生了點小病。
”林素指着椅子說，“坐。
”

　　“哦。
”

　　孟倩玉坐下，仔細觀察林素的臉色，她發現林素的氣色比之前看起來好了不少。

　　“嫂子，你一定不能出事。
你要是發生意外，我哥那個小賤人就是雙宿雙飛了。
你必須要好好活着，千萬千萬不能讓那對狗男女得逞。
”

　　林素瞅着義憤填膺的孟倩玉，挑着眉提醒她：“孟珣是你哥，他是你狗，你是什麼？
”

　　孟倩玉氣得不想說話。

　　“你真是一點都不生氣。
”

　　真是服氣。

　　孟倩玉自然做不到這一點。

　　“桑新潔惦記我哥很久了，你不知道嗎？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她嫂子可真是絕了。

　　孟倩玉回到家，仔細想了想，她發現她嫂子可能對她哥還是有感情的。
不然兩人也不會走到今天。

　　她嫂子太聰明了，折磨人也折磨的也是她們，而不是她哥。

　　“知道。
”

　　林素的回答真是出乎意料。

　　“你知道？
”孟倩玉見她點頭，滿臉寫着不相信，“你怎麼知道？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該不會是和桑新潔合起夥來故意報複我的吧？
”

　　林素看着孟倩玉的眼神變得驚恐，翻了個大白眼，冷嘲譏諷：“我報複你，用得着用這麼低級的方式？
孟倩玉，這麼多年，我沒對你下手，不是打不過你，也不是畏懼你。
而是我在為孩子積德。
”

　　“嫂子……”

　　孟倩玉讪讪的，一時間沒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又幹巴巴地解釋：“嫂子，我知道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覺得我可能是在狡辯。
但我要跟你說，當初我們能那麼快趕過去，還早早知道你生了孩子的事情，都是桑新潔專門打電話跟我說的。
”

　　林素眼神微冷。

　　孟倩玉有點害怕，可還是要說：“那天，桑新潔打電話跟我說，小玉，恭喜你，你當姑姑了。
你嫂子剛才生了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隻可惜，大夫說，她以後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不過一個女孩兒也挺好的，将來還能招一個女婿，也是一樣的。
你好好勸勸阿姨，讓她想開些。
”

　　說到這裡，孟倩玉小心翼翼地看向林素：“嫂子，當時我就直接把原話轉告我媽了。
我媽給她打的電話，然後就帶着我去的醫院。
當時我到醫院後，我媽讓我先去找你，她說要買點東西。
後來她提着東西過來，第一句話就問你孩子呢。
後面的事兒，你也知道了。
”

　　林素再一次聽到當年的事情，心情不是沒起伏，心裡也不是沒有恨意。

　　以前，她不敢有恨。

　　她知道女兒丢了，不是死了，就一直沒放棄尋找。
她不敢恨，不敢罵，甚至都不敢殺生，就是想給女兒祈福。

　　她跟老天爺說，她做了這麼多好事，不肯死，就是等着女兒回來。

　　二十多年後，她老了，她的女兒也回來了。

　　她會好好活着，争取把過去的二十多年都活出來。

　　“桑新潔和我哥的事，你都問了嗎？
”孟倩玉林素沒發火，大着膽子問了句。

　　林素擡眸，眼神淡漠：“你哥說他和桑新潔沒說過幾句話。
”

　　“你信？
”孟倩玉差點沒跳起來。

　　林素反問：“我為什麼不信？
我自己的男人，我為什麼不相信？
”

　　“可是……可是，男人都是騙子，會說謊的。
他們都是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嫂子，你不能被他騙了。
我以前不喜歡你，都是桑新潔說，你心氣兒高，瞧不起我。
所以我才不喜歡你的。
”

　　孟倩玉心虛又懊惱，她現在意識到自己錯了，也知道當年不喜歡林素，大部分都是桑新潔說了不少壞話，她才格外不喜歡林素的。

　　“嫂子，對不起。
”

　　孟倩玉道歉是林素沒想到的。

　　她認識的孟倩玉驕傲，有點蠢，但人不是很壞。
是那種永遠都不會跟人低頭的人，可孟倩玉卻跟自己道歉了。

　　“孟倩玉，你再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我和晚晚分開了二十多年，這是不争的事實。
過去的二十多年，我恨不得瘋掉，但是我不敢，我害怕我忘了晚晚，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能記得她了。
我害怕，我死了，沒人找她。
她萬一正在吃苦，正等着我去救她怎麼辦？
”

　　林素沒有表現出痛苦，看起來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不管是屋裡的孟倩玉，還是站在門外的孟珣和孟晚棠，都從這段話裡感覺到了林素的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