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彩華歎氣：“你啊，算了，我管不了，老二，你好好說說你媳婦。
”

　　“嗯。
”

　　陸青野拿着笤帚幫她掃身上的雪，完全沒把陸彩華的話放在心上。

　　陸彩華瞪着他，覺得自己真的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你們那屋鍋裡有熱水，一會兒洗洗腳。
我回去睡了。
”陸彩華也不管倆人聽見沒，轉身進了屋。

　　孟晚棠和陸青野對視一眼，眼神就再也移不開了。

　　她大着膽子，踮起腳尖，本來想親他一口，結果啃到了他下巴上，整個人都蒙了。

　　陸青野也蒙了。

　　“小心。
”

　　他伸手摟住她的腰，擔心她摔倒了。

　　“沒事兒，我去給你端飯，你趕緊洗手。
”孟晚棠轉身就往外面走。

　　實在太丢人了。

　　想搞個浪漫，差點把自己給浪沒了。

　　孟晚棠站在東屋外面，冷靜一會兒，才掀開鍋蓋，把鍋裡的飯菜端出來。

　　天氣冷。

　　下了大雪，得多燒點柴火。

　　可這會兒家家戶戶的柴火都少。

　　全都是生産隊按地方分的。

　　村前面的苞米地，稭稈還不錯。
可是後山下面的那塊地，苞米稭稈可不怎麼樣。
大大縮水。

　　這些柴挨家挨戶分完，根本就不夠燒。

　　前面樹林，也按照家家戶戶，分成一塊一塊的。
他們家分的那塊地上的枯樹枝，和樹葉子，早就被陸彩華帶着幾個孩子都弄回來了。

　　陸彩華和閨女們住在一個屋，人多，也暖和。

　　可是後半夜，炕還是會冷。

　　孟晚棠出去，用撮箕弄了一撮箕樹葉子塞了滿滿一竈膛。
又把竈火的門給堵住，這樣能讓炕多暖和一段時間。

　　她又把自家這屋的炕，也添了一竈膛的樹葉子。

　　孟晚棠洗了手，掀開門簾進屋。
回頭跟陸青野說：“你咋還在外屋地上吃飯，怎麼不進屋裡去吃？
”

　　“在這兒就行，不然孩子醒了。
”陸青野吃飯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吃完了。

　　孟晚棠低聲問他：“這麼大雪，明天還要去單位嗎？
”

　　“去。
”

　　陸青野低頭把最後一口飯吃，起來就去刷碗。

　　他掀開鍋，還不忘給孟晚棠倒洗澡水。

　　“天冷了，你擦擦身上，泡個腳就去睡覺。
不要洗澡了，萬一着涼感冒就麻煩了。
”陸青野單手把桌子拎起來，放在後面的小屋。

　　孟晚棠泡着腳，看着男人洗了碗，還不忘收拾鍋台，心裡就格外舒坦。

　　“要是下一晚上的雪，你也要去單位？
”孟晚棠都不知道他要怎麼去。

　　陸青野習以為常地說：“人人都上班，我不上班怎麼能行？
”

　　“咱們要是住在縣裡就好了。
這樣你上班也能方便點。
不然每次下雪，你都要走好久才能回來。
萬一路上出了點什麼事兒可怎麼辦？
”孟晚棠算着日子，明年就要恢複高考了。

　　可是允許私人做點小生意，還要等到78年的年底。

　　正兒八經的開店做生意，那就要等到八零年才行。

　　還有三年半的時間呢。

　　現在就是進城，她沒工作，還不如留在村裡賺工分。

　　陸青野微怔：“你要去城裡住？
”

　　“恩，以後孩子們讀初中高中，還是住在城裡方便。
”孟晚棠意識到什麼，急忙解釋，“我不是說現在就要住過去。
等過兩年再說吧。
”

　　陸青野沒說話，忙活完拿着擦腳的毛巾遞給孟晚棠。

　　孟晚棠起來穿鞋子，陸青野就把她的洗腳水給潑了。

　　“你還幹嘛去？
”

　　她看着他穿上軍大衣，還往外面走，急忙喊住人。

　　陸青野沉聲說：“我去把門口的雪掃一掃，再把院子裡掃出一條路來，不然明天早上出去的時候，沒路走。
”

　　“這麼晚了……”

　　孟晚棠說到一半，穿上鞋也要跟着出去。

　　“你趕緊洗洗睡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陸青野說着就出去了。

　　院子裡的雪，已經下了很厚。

　　都到膝蓋了。

　　掃肯定是不行的。

　　陸青野直接拿鐵鍬鏟出一條路來，連到柴房和後院廁所的路都給鏟了出來。
他還到大門外，把他們家門口這一塊，也給鏟出一條路來。

　　在外面鏟雪的不隻是陸青野一個人。

　　家家戶戶的男人都拿着鐵鍬在外面鏟雪。

　　陸青野家門口的路，跟鄰居們的連上。

　　馬家不是馬強出來的鏟雪的，而是馬強媳婦。
馬強媳婦凍得臉通紅，幹活的速度也比别的男同志幹得慢。

　　陸青野他們家門口的路，有一米五寬，到了馬強他們家門口，那條路隻能一個人走過去。

　　他鏟完雪，轉身回去。

　　孟晚棠聽到動靜出來，給他倒水讓他把手放在水裡。

　　“你快點把手放進來，一會兒就暖和了。
”水是溫水，冰涼的手放進去，不一會兒就開始發燙。

　　孟晚棠感謝小學老師曾經在課堂上做過的實驗。

　　讓她牢牢的記在腦海中。

　　陸青野泡了一會兒水，就把手拿出來擦幹。

　　“快點泡泡腳。
”

　　孟晚棠也給他倒了洗腳水。

　　感情是相互的。

　　陸青野經常給她倒洗腳水，她倒是很少給陸青野倒水。
偶爾準備一次，她能感覺陸青野格外高興。

　　“外面的雪很大嗎？
”她在屋裡什麼都看不見。

　　要是開了門，冷風就會灌進來。

　　她可不想出去挨凍。

　　陸青野泡着腳，眼神盯着坐在蒲團上的孟晚棠，發現她眼底閃着好奇，明明想出去，又害怕冷，跟個小孩兒似的。

　　“很大，和咱們回來的時候差不多大。
”陸青野這麼一說，孟晚棠就懂了。

　　她雙手撐着下巴：“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雪呢。
”

　　“你們老家沒下過？
”陸青野問她。

　　孟晚棠搖頭：“沒這麼大。
”

　　“那早點兒睡吧，明天早上雪差不多就該停了。
到時候你出去看看，一片雪白。
”

　　陸青野擦完腳自己出去把水倒了。

　　孟晚棠看着他光着腳的腳踝，埋怨地說：“你怎麼就這樣出去了？
萬一凍着了可怎麼辦？
虧你剛才說我的時候還振振有詞的。
”

　　“男人和女人哪兒能一樣？
”陸青野看着孟晚棠那不服氣的小臉兒笑着說，“我出去還能跑幾圈兒你出去練一百米都走不到。
”

　　“你怎麼這麼瞧不起人呢？
”孟晚棠不是一般的不服氣。

　　這人說的好像她沒有見過大雪似的。

　　“不信明天早上咱們起來看看。
”陸青野把外屋門關好，又把裡邊的這道門給插上，“趕緊去睡吧。
”

　　他催促孟晚棠。

　　後半夜，孟晚棠睡得迷迷糊糊的，發現陸青野竟然起來了。

　　他還穿上衣服往外走。

　　這人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