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窮。

　　她能為五鬥米折腰。

　　苗銀花還覺得孟晚棠瞧不上她們家那點東西呢。

　　這會兒高興地說：“那你趕緊來，要種大白菜了，這些菜得早點吃了。
我們家都沒人愛吃，天天都是這些東西。
”

　　孟晚棠跟着去了苗銀花家。

　　苗銀花他們的菜園子裡菜特别多，有苦瓜，苦瓜個頭小，巴掌大，有的都紅透了。

　　“這東西是癞瓜，我從娘家拿來的種子，你看看這一個苗，就結了不少癞瓜。
我們家人沒人愛吃這個都嫌棄苦。
你要是想吃的話，我給你摘幾個？
”

　　“行，你再給我點種子，明年我也種點。
”孟晚棠沒拒絕。

　　“那你等下，我去拿個筐子過來。
”

　　苗銀花到窗戶底下拿着筐子過來，給她摘了幾個癞瓜，又摘了好幾根好黃瓜。

　　“這個芸豆，我給你摘點。
這個豆角沒有絲，還嫩，特别好吃。
”苗銀花摘了一大筐子，“這個一個秧子上就能結不少豆角。
”

　　孟晚棠發現還是真這樣。

　　“這豆角就這麼高嗎？
不用搭架子？
”孟晚棠還以為豆角都是爬架的。

　　“不爬架，爬架的在那邊，那個豆角絲多，主要是長大一點，吃那個豆子。
我們家的是紫豆角，你要是吃綠豆角我到我婆婆他們家給你摘點去。
”苗銀花熱情的不行，主要是欠人家的心裡邊不踏實，總想從别的地方還一點。

　　“不用，你到時候都給我點種子就行，我自己回去種。
”

　　孟晚棠已經打算不跟苗銀花要那兩副湯藥的錢了。

　　苗銀花手裡沒錢，這些菜如果能賣錢，也差不多是那麼多錢。

　　“行。
”

　　苗銀花是家裡有啥，就問孟晚棠要不要，孟晚棠說不要，她也給弄點下去。

　　“這個紫蘇葉子我給你摘點，黃瓜有點老了。
炒黃瓜片的時候，可以放點進去，那味道跟單炒黃瓜片的味道是不一樣。
”苗銀花還挺不好意思地捋了一下頭發，“這都是跟我爺學的，我爺小時候在人家飯館裡幫忙，偷偷看大廚這麼做的。
”

　　孟晚棠覺得蠻好，她有一次叫外賣，就看到某家就有紫蘇炒黃瓜這道菜。

　　還是個招牌菜。

　　“真的嗎？
那我回去試試。
”

　　趕集那天，孟晚棠還買了闆油，她等會回去得煉油。

　　“行啊。
”苗銀花把筐子遞給孟晚棠：“家裡要是缺菜，你就過來拿。
”

　　“你們家要是有人腰腿疼的，就過來我家拿兩貼膏藥。
”

　　“啥？
”

　　苗銀花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客套話。

　　孟晚棠覺得拿膏藥都是挺正常的事兒，畢竟現代工作，腱鞘炎，肩周炎，長期久坐腰疼，沒有幾貼膏藥下去不管用的。

　　“我打算做點膏藥給陸青野貼上，一次性肯定會做出來不少，你們家誰腰疼，或者肩膀疼什麼的，就來我家那兩貼回去貼上試試。
”

　　苗銀花這下明白了，眼底遮掩不住的震驚。

　　“你還會制作膏藥？
”

　　“制作膏藥挺簡單的，其實你肚子疼，我也給你貼膏藥。
但是貼膏藥屬于治标不治本，暫時緩解可以，想要治好，還得喝點湯藥好好地調理一番才行。
”

　　苗銀花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對她釋放善意的人。

　　孟晚棠很珍惜這份感情。

　　“行，我指定不和你客氣。
”

　　“那我回去做飯了。
”

　　孟晚棠拎着筐子回家。

　　剛進院子，就看到三個小家夥回來了。

　　狗蛋和狗剩穿的都是之前的舊衣服，小胖蹲在兩個哥哥中間，等着哥哥給洗手。

　　農村的小孩兒，整天在外面跑，大人也沒時間管。

　　小點的孩子臉上都是花花的。

　　衣服就更不用說，有的孩子從穿上衣服，可能到衣服不能穿都沒洗過一次。

　　狗蛋和狗剩的衣服也髒，但是跟别的孩子比，可幹淨多了。
他們倆的臉也比别的孩子幹淨，而且也格外懂事。

　　“中午想吃什麼？
”

　　孟晚棠走到洋井邊上，問三個孩子。

　　狗剩看到筐子裡的癞瓜就說：“你拿這玩意幹啥？
這個都不能吃，是苦的。
”

　　孟晚棠：“……”

　　癞瓜就是苦瓜。

　　這東西營養價值很高。

　　炒雞蛋，炒肉，都特别好吃。

　　“不喜歡？
那得了，今天中午就吃癞瓜炒雞蛋。
”孟晚棠蹲下來開始洗菜，還使喚狗剩，“去，給媽拿個幹淨的盆出來。
”

　　“知道了。
”

　　狗剩還挺聽話，起身進屋去拿盆。

　　狗蛋給小胖洗完臉，讓小胖自己去旁邊玩，他打算幫孟晚棠洗菜。

　　孟晚棠伸手攔住小家夥：“你和弟弟今天是不是也去鋤草了？
”

　　“嗯。
”

　　“那行了，這兒不用你。
你們去屋裡玩，等着一會兒吃飯。
”孟晚棠想買點牛奶，奈何現在别說牛奶，就是奶牛都沒影。

　　麥乳精也不是現在上市的，還要等兩年。

　　百貨商場倒是有給孩子吃的奶粉，可那個東西很貴，還不好買。

　　孟晚棠打算抽空去鎮上，看看百貨商場裡有奶糖不。

　　她先買點奶糖給孩子們吃着。
再托人問問，能不能聯系蒙市的知青朋友，弄點奶片回來。

　　如今才1976年。

　　還要等上四五年，才能放心大膽地做生意賺錢。
在這之前，就隻能下地賺工分，或者是用别的辦法，跟那些富裕的人家多換點雞蛋過來。

　　孟晚棠當時讀大學的時候，室友天天吃雞蛋。
早上一袋牛奶，一個雞蛋。
如果餓了，不想去吃别的東西，就繼續吃雞蛋。

　　室友說，他們家條件不好，比不上其他家庭條件好的同學，也就能實現喝牛奶吃雞蛋自由。

　　她還說自己能考上大學，全都是因為喜歡吃雞蛋喝牛奶。

　　孟晚棠瞅着三個瘦得跟大腦袋人似的小孩兒，想着牛奶滿足不了，肉不能頓頓吃，但是雞蛋一定要努力實現自由。

　　她洗完菜進去，陸青野還在炕上躺着，臉色不太好。

　　“你好點沒？
腰疼不疼？
晚上我給你弄點膏藥貼上，再給你熬點湯藥。
中午來不及了，還要去上工，晚上回來再給你弄。
”

　　孟晚棠說的太自然，好似她本身就是這樣的人。

　　陸青野聽得一愣一愣的，明明早就見識過不一樣的孟晚棠，可還是會被她的舉動驚着。

　　“不疼。
”

　　“真不疼？
”孟晚棠不太相信，半眯着眼睛問，“你翻身我看看。
”

　　“……”

　　她真的太直接了。

　　明明經曆過一次，陸青野還是不太習慣。

　　“動不了？
嚴重了？
”不等陸青野反應，孟晚棠忽然說，“你該不會一上午都沒去廁所吧？
”

　　說着，她就過來要按他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