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聽着傅輕宴心平氣和地說出這些,南星不知為何,心中有些酸澀。
原來所謂的氣運之子并不像想象中那樣,有着随便刮張彩票就能中大獎的好運。
他們不過是比常人更堅韌,更敏銳,能夠在困境中抓住機遇,通過自身努力把一切壞事變成好事罷了。
……
天空大雨滂沱。
兩人照着單子上的地點找了許久,始終沒有找到毛小芽的蹤影。
而這時,傅輕宴也開始察覺到身體的變化。
看着自己逐漸透明的皮膚,男人眸光微暗,腦海中閃過南星所說的“抹殺”二字。
他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現在還有三個地方沒去。
”南星盯着便簽紙上的内容,薄唇緊抿,認真思考毛小芽去哪個地點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天馬上就黑了。
京城那麼大,又趕上大暴雨,無論去哪裡都需要耗費大量時間。
如果他們不能趕在身體瓦解之前回去,後果不堪設想。
“我看看。
”
傅輕宴伸手拿過便簽。
窗外暴雨未歇。
雨水劈裡啪啦砸在車窗上,發出不輕不重的噪音。
男人安靜側坐,漆黑瞳眸盯着便簽紙。
半晌,蓦地擡頭:“師傅,我們不去中央公園了。
”
“啊?
”
“麻煩您調個頭,送我們去風嘯石。
”
聽到“風嘯石”三個字,不隻是司機,連南星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小夥子,你這個天氣去風嘯石啊?
”司機睜大雙眼,“今天大暴雨,景區估計都關門喽。
”
風嘯石是森林公園旁邊的一座小山,海拔不高,風和日麗的時候很多人上去打卡拍照。
尤其從上面俯瞰京城夜景,非常漂亮。
南星之所以把這個地點寫在便簽裡,是因為毛小芽在日記裡寫,她和秦祈的第一個生日就是在那上面過的。
原本那确實是個很有紀念意義的地點。
但考慮到天氣的原因,南星覺得毛小芽不會冒着大雨去戶外活動,便将這個選項排在了最後。
“沒關系,我們就過去轉轉。
”傅輕宴将便簽塞進口袋,全然不在意司機的勸誡。
司機看一眼窗外的大雨,忍不住感慨:“現在的年輕人真浪漫啊。
”
大雨天去爬山……
也不怕摔下去了!
眼看車子朝高速駛去,南星終于繃不住,問:“為什麼換目的地?
”
這種鬼天氣,毛小芽除非是瘋了才會跑到山上重溫舊夢吧?
“我覺得毛小芽在那裡。
”
“為什麼?
”
“你好像一本十萬個為什麼。
”
“……”
傅輕宴似乎不想在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說太多,雙手環在胸前,閉目養神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當車子抵達風嘯石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南星打開車門,一股冷風席卷而來。
她打了個哆嗦,将外衣拉鍊拉到最高。
因為探索時間有限,她不确定兩個世界到底有多大差别。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鏡像世界裡無論人還是天氣,都和外面不一樣。
傅輕宴半路買了把傘,下車後撐在頭頂,看向隐匿在夜色中的景區入口。
司機說得沒錯。
因為天氣原因,景區提前關門了,根本進不去。
“現在怎麼辦?
”南星看向傅輕宴,等他給一個說法。
傅輕宴用眼神示意前面,“順着旁邊那條路上去。
”
雖然景區關門了。
但旁邊的小路依然能上去。
隻不過那條路不在官方管轄範圍内,出了事故也沒人負責。
看着那條蜿蜒而上的小路,南星心情有些複雜。
如果是在原來的世界,她姑且可以用符紙照明引路。
而且有傅輕宴這麼個氣運之子在身邊,催動傳送符估計也不在話下。
但現在……
南星仔細評估了一下,認真道:“我爬不動。
”
傅輕宴早知道她會打退堂鼓,反問:“如果毛小芽在上面,你也爬不動嗎?
”
“……”
“剛才你在車上問我為什麼覺得毛小芽在這裡,我的答案是,因為我認為她會來這裡尋死。
”
南星一怔,“尋死?
”
“她在這個世界失去了最愛的人,想方設法去到平行時空殺掉另一個自己。
”
“本以為能和愛人重逢,卻失敗了。
”
“現在她回到這個世界,你覺得是因為什麼?
”
南星想了想,“為了脫罪?
”
傅輕宴歎了口氣,似乎是對南星的腦回路感到無奈。
“對于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來說,命是最不值錢的。
”
“她這麼急着回來,最大可能是不敢面對秦祈。
”
“因為她很清楚,那個世界的秦祈不會原諒她。
”
聽到傅輕宴這麼說,南星恍然大悟。
一直以來她都忽略了這一點,認為毛小芽落荒而逃是因為怕遭到警方盤查。
現在回想起來,她的公寓冷落成那樣,想必早就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秦祈的死亡于她而言是滅頂之災。
和秦祈長相思守,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思及此,南星擡腿就往遠處走。
“慢點——”
傅輕宴無語凝噎,撐傘追過去。
上山的路無比艱難。
但南星發現,隻要她靠傅輕宴近一點,爬起來就不會太累。
她抿了抿唇,擡眸看向身側的男人。
蓦地,停下腳步。
“怎麼不走了?
”傅輕宴看向南星,猜測她可能是太累,爬不動了。
然而,下一秒。
“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南星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傅輕宴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
“我說,我想牽你的手。
”
“……”
南星說完,空氣陷入一陣寂靜。
耳邊是嘩啦啦的雨聲。
細聽之下,還有兩人此起彼伏的喘息。
傅輕宴被南星突如其來的撩撥弄得微微失神,但很快便反應過來。
南星一向冷漠薄情,不喜不悲。
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定有她的目的。
“是因為我身上的氣運?
”傅輕宴試探地問。
南星正擔心傅輕宴誤會,見他往這方面想,連忙順着他道:“是的。
”
傅輕宴皺了皺眉。
不知是為這個答案感到慶幸還是失望。
“你是氣運之子,我帶你過來就是把你當充電寶用的。
”南星說着,不由分手牽起傅輕宴的手。
肌膚相觸的瞬間,靈力源源不斷湧入。
南星感到發自肺腑的舒适。
方才還酸痛的身體得到極大緩解,頓時又充滿力量。
傅輕宴怔在原地,感覺着掌心冰涼柔軟的觸感,耳根不知不覺微微泛紅。
鬼使神差的,他用力握住南星的手。
男人手掌溫熱。
包裹着南星的手指微微收緊,打消了她心頭的最後一絲顧慮。
南星全然不知傅輕宴的内心活動,一心沉浸在大佬靈力的滋養中,趁着體力還沒枯竭,加快腳步上山。
終于,在體力快要透支時。
兩人來到風嘯石屹立的半山腰。
南星松開握着傅輕宴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汗涔涔的掌心,對他說了聲“謝謝”。
傅輕宴:“……”
現在他确定了。
南星拉他的手的時候絕對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她就是單純為了蹭他的氣運而已。
兩人在半山腰找了一圈,仍然沒有找到毛小芽的身影。
而這時,南星看到兩人的身體已經接近一半透明。
“如果她不在這裡,咱們就隻能等若虛道長把咱們牽引回去。
”南星微微凝眉,“但下次再來,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
這一次她穿進鏡像世界時,發現通道已經危如累卵。
應該是打通兩世界的人長時間沒來加固陣法,導緻入口失去了穩定性。
等到通道破裂,他們就不可能在時空之間穿梭。
毛小芽也将永遠消失在鏡像世界之中。
“再等等。
”傅輕宴目光沉靜,俨然已經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
他們來到這個世界,沒有網絡,不能報警,本就是大海撈針。
既然如此,不如一賭到底。
雨停沒一會兒又嘩啦啦地下了起來。
兩人找到一個相對隐蔽的地方,撐傘坐在石頭上,安靜等待毛小芽出現。
“我剛才想了想,忽然有點後悔。
”南星縮到傅輕宴身邊,把他的身體當成天然的擋風石,“如果咱們聯手把這個世界的傅輕宴綁架,讓他聯系警方去找毛小芽,成功率會不會高一點?
”
傅輕宴嘴角一抽,“成功率會不會高不知道,但咱們進局子的概率應該挺大的。
”
傅氏集團安保森嚴。
别說是綁架傅輕宴。
就算是綁架他身邊的江岑都難于登天。
不過,話說回來。
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他,現在在做什麼?
有沒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傅輕宴思緒飄散,目光落在山下京城燈光璀璨的夜色。
忽然,他神色一凜。
在南星奇怪的目光中,傅輕宴猛地起身,走向圍欄。
京城夜色璀璨。
隻是那本該屬于傅氏集團旗下的繁華街區,此刻竟是一片漆黑……
難道這個世界的傅氏集團,并沒有坐到四大家族之首?
傅輕宴目不轉睛盯着那片黑暗的區域,直到南星撐傘來到身邊,才堪堪回過神來。
“怎麼了?
”南星看着傅輕宴的表情,猜測他應該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沒事。
”傅輕宴搖搖頭,将心頭的疑惑壓下去。
無論傅氏集團在這個世界發展得如何,都不是他該操心的。
畢竟,他本來就不屬于這裡。
思忖間,身後忽然傳來微弱的腳步聲。
兩人回頭,見一抹身穿白色長裙的窈窕身影順着台階緩步而上。
定睛一看,正是毛小芽!
毛小芽沒有撐傘,雨水将她的身體完全打濕。
但她卻渾然不覺,表情麻木地向前走着。
“毛小芽!
”南星叫她的名字。
毛小芽像是沒聽見,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有任何反應。
忽的,狂風呼嘯而來。
南星手中的傘被風猛地一扯,飛到山下。
雨水迅猛地砸在她半透明的身上。
與此同時,毛小芽忽然加快腳步,小跑着沖向護欄。
南星意識不對,三兩步上前扣住毛小芽的肩膀。
“毛小芽,醒醒!
”
“……”
毛小芽漆黑的瞳孔在聽到南星的呼喚時微微亮了一下。
但隻是短短一瞬,便恢複死寂。
她猛地回頭,緊緊盯着南星,發出不屬于毛小芽本人的聲音。
“放開我。
”
那聲音低沉、沙啞,猶如來自地獄。
南星指腹用力,一字一句:“我不會放。
”
毛小芽被人操控,意味着背後有人幫她行遮天蔽日之道,開啟鏡像世界之門。
今天就算不是為了秦祈,她也要把毛小芽抓回去,讓她将那人供出來。
就在這時。
墨色蒼穹忽然劃過一道閃電。
閃電經過之處,如刀斧劈過一般劃破長空。
南星擡頭望天,見一道身穿白色長袍,長身玉立的男人從天而降。
他面目清朗,手持折扇。
看向南星時,嘴角牽起戲谑的笑。
“小姑娘,你不該多管閑事的。
”
南星一怔,沒想到躲在背後操控毛小芽的人竟然主動現身。
雖然她現在靈力被封鎖。
但從男人周身散發的死氣不難看出,對方是位修習邪道之人。
“你是誰?
”南星盯着男人的眼睛,試圖記住他的容貌。
男人輕搖折扇,“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
他與毛小芽簽訂契約,幫她進入鏡像世界,就是為了在不動手的情況下讓她完成死亡閉環。
隻要兩個世界裡的毛小芽都死了,那麼契約便會生效,她的靈魂便會為他所用。
但現在,因為南星的出現,計劃被打破了。
“你想要她的靈魂?
”南星看穿男人的意圖。
修習邪道的人,往往需要通過極緻的靈魂來提升修為。
顯然,男人是看中了毛小芽極端的性格。
“她的靈魂很純粹,沒有哪個修道之人不想要。
”男人彎了彎唇,笑意更深,“如果你喜歡,也可以把她讓給你,但前提是……”
“你要放棄正道,拜我為師。
”
南星沒想到男人如此大言不慚,不禁冷笑:“你做夢。
”
她這輩子有且隻有一個師父,就是摒塵。
男人似是被南星的頑固激怒,臉上笑意倏然斂去,沉聲道:
“你在那個世界或許修為不低,但在這裡,和廢人沒什麼兩樣。
”
“如果你執意與我作對,那我也隻能送你去黃泉好生安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