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盡量不要同房
透過密密匝匝的雨幕,若虛看到一身白衫的玄天站在南星和傅輕宴對面,正準備向兩人發起進攻。
南星雙眼緊閉,掐訣念咒。
風刃襲來的瞬間,兩人周身蓦地形成一道巨大屏障,北鬥七星驟然點亮,如流星般向下墜落。
玄天閃身飛到半空中,躲避流星的過程中,口中不斷沉吟。
“玄天,住手!
”若虛催動體内靈力幻化出拂塵,用力一揮。
随風亂舞的雨幕瞬間轉向,徑直飛向玄天。
玄天一愣,沒想到若虛會跑到這裡。
要知道,他是在修邪道之後才能在兩個世界來回穿梭。
但若虛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道士。
他憑什麼?
在玄天驚詫的目光中,若虛移形到他面前,冷聲道:“你消失這麼多年,沒想到是躲到了這裡。
”
“躲?
”玄天嘲諷一笑,“這裡是我的地盤,我躲誰呢?
”
“這裡隻是鏡像世界,是三千世界中的其中一個,它不屬于任何人,隻屬于天道。
”
玄天聞言,内心生出極度的厭煩。
又是這套說辭。
他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沒用的廢話。
”玄天神色一凜,“今天這兩個人,我要定了。
”
“那就試試看,你能不能從我手裡把他們搶走。
”
若虛甩動拂塵再次結印,風雨瞬間凝聚成一個巨大漩渦。
玄天微微擰眉。
但當他看清若虛體内彙聚在一起的靈根時,忽然明白了什麼。
原來若虛能無視天道進入鏡像世界,是因為他用了萬法歸一咒。
“若虛,你會後悔的!
”
“我從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
暮色中。
暴雨傾斜,天雷墜落。
風嘯石的地面被砸出一個又一個深淺不一的坑。
擔心若虛有什麼三長兩短,南星轉頭交代傅輕宴:“幫我照看一下毛小芽。
”
說罷松開男人的手,迅捷如風地跑遠。
看着少女逆風而行的單薄身影,傅輕宴眸光微動,恍惚中又想起十多年前在玉壺島上遇到的那個女孩兒。
和南星一樣。
在面臨危險時從容不迫,她的眼中沒有絲毫驚懼。
傅輕宴承認。
那一刻,他被女孩兒沉着冷靜的目光震撼到了。
後來的很多年,都忘不掉那個目光。
“若虛道長,我來幫你了。
”
南星來到若虛身邊,遞給他一個堅定的目光。
在傅輕宴的幫助下,她的靈力沖破封印,已經可以自如使用術法。
玄天被兩人惹惱,口中振振有詞道:“九天玄音,急召衆神,齊會景霄,驅雷奔雲……”
“是天雷咒。
”若虛蹙眉,額上滲出冷汗,“他吸收了太多怨靈的陰氣,咱們兩個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
意料之外的,南星沒有表現出恐慌。
她看向若虛,淡淡道:
“師父說過,緻虛極,守靜笃,萬物并作,吾以觀複。
”
“世間萬物皆在大道之中。
”
“玄天心中罪孽深重,天道不會袖手旁觀。
”
話落,天雷滾滾落下。
地動山搖間,南星與若虛合力抵禦住玄天的攻擊。
強烈的震顫讓兩人五髒六腑翻攪着疼痛。
意識的最後,南星重重墜地。
恍惚中,看到傅輕宴撥開雨幕朝她跑來……
……
“小阿星,為師要是死了,你就拿着這塊長命鎖下山去找親生父母,聽到了嗎?
”
“不,我不要……”
“聽話,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不必和為師一起困在這裡。
”
仙雲觀。
男人躺在床上,白色道袍被鮮血浸透。
他的旁邊守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臉頰肉乎乎的,紮着丸子頭,正抓着他的衣襟,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淚。
男人歎了口氣,“你這丫頭,怎麼不聽話呢?
”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脆生生道:“我不想下山,我隻想和師父在一起,師父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
看着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男人于心不忍,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
“好了,别哭了,再哭北望又要笑話你了。
”
“師父……”
“去,幫師父盛一碗桂花羹來,師父餓了。
”
小姑娘聞言連忙道:“噢,我馬上去!
”
她轉身跑出房間,踩着厚厚的積雪走進廚房,搬了個凳子站上去,在高高的竈台上盛了滿滿一大碗桂花羹。
她想,隻要師父能吃東西了,應該就離痊愈不遠了。
可當她回到房間的時候,師父卻不見了。
看着空蕩蕩的床鋪,小姑娘愣在原地,手裡的碗“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桂花羹灑得到處都是。
自那之後,她有好長好長時間都沒再見到過師父。
原本活潑開朗的性格不複存在,變得沉默寡言,每天除了畫符,就是坐在沒人的地方發呆。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終于有一天,師父回來了。
小姑娘開心壞了,一下子撲到師父懷裡。
誰知,師父卻将她一把推開。
“南星,你已經長大了,不要動不動就跟為師撒嬌。
”
“從今往後你要學會獨立,為師不會再護你周全。
”
看着師父冷漠的樣子,小姑娘表情茫然,有種被抛棄的錯覺。
不,不是錯覺。
她确實被抛棄了。
因為從那之後,師父再沒有過問過她的生活。
她一個人吃飯睡覺,一個人修習道法。
雖然師父一直都在。
卻又像是離開了很久。
春去冬來。
冬去秋又來。
小阿星漸漸長大成人,慢慢變成了冷情冷性的少女。
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什麼人和事能牽動她的情緒。
直到二十歲那年,她意外得知世界上有一個和她氣運相連的人危在旦夕……
“南星。
”
“南星,聽得到我說話嗎?
”
迷蒙中,南星感覺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南星皺了皺眉,艱難地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霍酒酒那張焦急的臉。
見南星醒了,霍酒酒的眼淚“唰”的就掉了下來。
“嗚嗚嗚,南星,你總算醒了……”
南星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頭頂懸挂着一瓶葡萄糖,正在向她的靜脈輸液。
窗外的天色很亮。
看樣子,她已經昏迷了一段時間。
“其他人呢?
”南星沙啞着嗓音問。
“毛小芽和若虛道長還沒醒,呂隊長安排了人手照顧他們。
”
南星聞言點點頭。
但她很快意識到,霍酒酒還少說了一個人。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
身高影長的男人走了進來。
見傅輕宴一切如常,南星有些意外。
但當她想到他氣運之子的身份,又顯得合情合理了。
“醒了?
”傅輕宴走到病床前面,“感覺怎麼樣?
”
南星的第一反應不是感受身體是否舒适,而是催動體内靈力。
确定靈力還在,便點點頭道:“還可以。
”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但至少她人還活着。
靈根也沒廢。
“那就好。
”傅輕宴松了口氣。
霍酒酒見傅輕宴來了,很有眼力勁兒地給他讓出位置。
“我去看看若虛道長。
”
說罷,便跑出病房。
待霍酒酒離開,傅輕宴坐到她的位置上。
南星試圖撐着身子起來。
傅輕宴見狀,不言不語地拿了隻枕頭墊在她腰上,又将病床升起一定高度,好讓她靠得舒服些。
等她坐好,終于提起精神問傅輕宴:“我們是怎麼回來的?
”
記憶的最後,她和若虛合力抵抗玄天,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當時她以為,這一戰必死無疑了。
“若虛道長把玄天打跑了。
”傅輕宴道,“後來他開了個通道把大家傳送回這個世界,但自己也受了很重的傷。
”
南星聞言眸色微沉。
其實她在風嘯石就發現了。
若虛為了救她,用了玄門中最忌諱的萬法歸一訣。
用了這個術法的人,功力會在短時間内突破到極限。
但時間一到,輕則元氣大傷,重則修為盡毀,代價極大。
見南星若有所思,傅輕宴薄唇輕抿,問:“玄天說的氣運相連是怎麼回事?
”
南星回過神來,如實道:“就是字面意思,我和你的氣運連在一起。
”
“所以你當初代替司顔嫁給我,是因為如果我死了,你也會受到牽連?
”
“嗯。
”
“……”
傅輕宴沒有想到兩人之間還有這層關系。
他還以為,南星隻是單純想蹭他這個氣運之子的氣運。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傅輕宴微微擡眉,“我記得當初你說,是為了傅家權勢才跟我訂婚。
”
“我認為這麼說你會更好理解一點。
”南星表情認真,“畢竟你也不懂玄學,我跟你說那些很麻煩。
”
“……”
傅輕宴感覺自己被輕視了。
不過轉念一想。
如果是剛認識的時候南星跟他說什麼氣運相連,他确實會覺得她腦子有問題。
“那個玄天是你師父的仇人?
”傅輕宴又問。
“他差點害死我師父。
”南星目光沉冷,手指微微握緊。
不僅如此,他還做了那麼多違背天道的事。
什麼交換靈魂,設立聚陰陣,遮天蔽日開通鏡像世界通道……
這些還隻是他們發現的。
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玄天肯定還做過更多惡事。
而且她真的很想知道,十年前在象牙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師父閉關之後就性情大變,再也不關心她的任何事了?
思忖間,醫生進來給她檢查身體。
南星配合檢查完,醫生道:“三少夫人除了身體有些虛弱,沒什麼太大問題,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不要吃生冷油膩,還有……”
醫生清了清嗓子,臉頰莫名染上一層紅暈,“還有就是,盡量不要同房。
”
“同房?
”南星一愣,“你的意思是,發生性行為?
”
醫生:“……”
傅輕宴:“…………”
看到醫生欲言又止的表情,南星心下了然,淡定道:“好的,我知道了。
”
醫生頂着通紅的臉奪門而出。
傅輕宴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他清了清嗓子道:“有些話可以不用說得那麼直白。
”
“我隻是想确定那兩個字的意思。
”南星語氣平靜,“畢竟同房也有在同一個房間居住的意思。
”
“……”
傅輕宴深呼吸,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
得知南星醒了,湛雪和傅彧升第一時間趕到醫院。
南星也在這時得知,她所在的醫院,是傅氏集團旗下的私立醫院。
夫妻倆趕來的時候,傅輕宴正坐在床邊裝模做樣地給南星喂蘋果。
放在以前他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但現在迫于湛雪的壓力,隻能求南星配合他演戲。
果然,湛雪進到病房看到這“溫馨”的一幕,臉上當即揚起笑容。
不過很快,那抹笑容又被擔憂取代。
“南星,你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
南星搖了搖頭,“沒有不舒服。
”
“那就好。
”湛雪松了口氣,旋即把傅輕宴推到一邊,“下次再有這種事,一定要提前告訴阿姨,讓阿姨有個心理準備知道嗎?
”
當她得知南星住院的時候,吓得魂兒都沒了。
“湛阿姨,對不起。
”南星向湛雪道歉。
湛雪一愣,“為什麼道歉?
”
南星回握住湛雪冰涼的手,“因為我讓您擔心了。
”
當初師父不告而别,她每天過得心驚膽戰。
那種滋味,她不想再體會一遍。
也不想再讓其他人體會一遍。
湛雪微怔。
眼眶忽然就紅了起來。
她使勁捏了捏南星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旁邊,傅彧升看着妻子激動的樣子,心裡亦是十分動容。
他和湛雪一直想要個女兒。
但湛雪生完傅輕宴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二胎計劃也就擱置了。
他能感覺到,湛雪和南星很投緣,也是真心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的。
對他們來說,南星的出現是意外,更像是上天的獎賞。
夫妻倆看望完南星,叮囑傅輕宴好好照顧南星,便準備打道回府。
誰知剛一出門,就撞上三個熟悉的身影。
不遠處,蘇扶雅帶着司顔和司昊正往這邊走。
看到傅彧升和湛雪,蘇扶雅露出虛僞的笑容。
“彧升,阿雪,你們也來了?
”
湛雪隻微微點頭,似乎不想和蘇扶雅說太多。
對于蘇扶雅這個人,她一向沒什麼好感。
一方面,她和許煙關系很好。
另一方面,傅輕宴重病那會兒,已經讓她徹底看清了這個女人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