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邁步出了屋。
謝酒看着兩個漸漸靠近的男人,喝道,“你們有幾條命敢在玉幽關動逍王的女人?
”
兩人前行的腳步一頓。
謝酒倏而笑了,“怎麼,柳氏竟沒告訴你們,我是逍王的女人嗎?
”
她雙手被捆在身後,人已經坐起身,擡頭看着兩人笑,她的笑很輕松,不見絲毫慌亂。
讓人覺得她底氣十足。
“我現在落你們手上,自然無法反抗,但以逍王的本事,他很快就能查到你們頭上為我報仇。
你猜到時你家主子能不能護住你們,哦,不對,王爺會最先弄死她,你們肯定也是好死不成了。
”
“老子盯你幾日了,别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就是個流犯寡婦,怎麼可能同逍王有關系。
”其中一人繼續往前。
謝酒好笑道,“那你說說我身後若沒逍王,陸家為何要聽命于我?
你們冒用官差将我擄來這裡,不就是不想被陸家人知曉是你們主子做的。
連你主子都要顧忌的陸家,怎會甘心被我一個毫無身份的女子驅使。
真不知是柳氏騙術太好,還是你們主子太愚蠢。
”
她朝門外努努嘴,“不信,你去問問柳氏,當初是不是他們将我送給了逍王,我不願在王爺面前替楊家謀好處,他們才想除了我。
若煤山真是我的,楊家作為我的婆家,直接占為己有便是,若我身後沒有依仗,楊家何須大費周章借用你們主子的手殺我,
去吧,問清楚了,順便問問上次楊家兄弟為何會被逍王殿下杖責,你們再決定要不要動我。
”
不許私下販賣女流犯的條例,整個玉幽關都傳開了,楊家兄弟因此被打的事他們自然也是知道的。
這讓他們對謝酒的話信了幾分,其中一人已經将松開的腰帶系上,對同伴道,“你看着她,我去問柳氏。
”
若謝酒真是逍王的女人,别說他們惹不起,就是主子都惹不起,他們需得即刻回禀主子。
終于出去了一個,謝酒心頭稍松。
以此同時,手上也漸漸松了。
大雪天氣,尋常人恨不得窩在家裡不出門,以往惜命的柳氏卻躺在冰天雪地裡。
事出反常必有妖。
盯了柳氏幾日都沒發現異常,謝酒便知封芷蘭暴露了,柳氏身邊有比封芷蘭身手更好的人。
這更讓謝酒确定柳氏在醞釀着一場針對她的陰謀。
頭上懸着一把刀的感覺很不好。
兩個假官差上門時,她便決定以身犯險。
出門前,她在無心的頭上摸了摸以示安撫。
實則從她的雙丸暨裡順走了一枚小銀钗,那是先前林舒照着她畫的圖紙請人打造的。
銀钗擰開,另一頭是鋒利的刀片。
林舒覺得有意思,便給自己也打造了兩個,其中一個送給了封無心。
謝酒自己頭上也有,但有備無患。
她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拿走她的發飾,也設想過雙手應該是會被反剪着綁在身後,那樣她就不容易拿到頭上的銀钗,便将封無心那隻藏在了鞋子裡。
謝酒慶幸他們沒有搜她的身,她摸到銀钗同他們說話的功夫一點點割着繩子。
手上徹底松開時,她低聲挑釁道,“你們死定了,等逍王找來一定不會饒過你們,我會讓他将你們千刀萬剮,再把你們的家人剁碎了喂狗。
”
惡毒嚣張至極。
沒有人能容忍家人被這樣咒罵,但想到她有可能真與逍王有關,男人咬着牙忍住了。
“不知死活的東西,等我出去,不但要弄死你們一家,連你們祖墳我都得給刨了,将他們屍骨拉出來暴曬,然後挫骨揚飛……”
謝酒小嘴叭叭不停,用低柔的聲音說着最惡毒的話。
男人徹底被激怒,理智喪失一半,蹲下身想掐着謝酒的脖子給他一些教訓。
被捆着的女人突然在他矮身時,擡手往他喉間一劃。
喉管被割,他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謝酒忙托住了他,防止他倒地的聲響引來其他人。
她割斷腳上的繩子,輕手輕腳到了窗口,窗口距離地面有些距離,這屋子竟是間閣樓。
附近有别的宅子,距離有些遠,但可以判定這是城内。
明白了自己所處位置後,謝酒手握着銀钗藏在了門後。
那兩人功夫高于封芷蘭,需得和剛剛一樣一擊必中才行,否則極有可能被反殺。
而且這邊打起來,柳氏也會察覺,若底下還有其他人守着的話,柳氏去叫救兵就更糟糕了。
謝酒在心裡盤算着如何在男人進門時成功偷襲,便聽得外面有不少腳步聲急促而來。
腳步聲雖急卻輕盈,說明來人功夫很高。
她心微沉。
謝酒繃緊了後背慢慢挪到了窗口位置。
她還是很惜命的,人太多,打不過隻能先逃了。
确定柳氏身後有人,且對方還是個女人,盯上了她的煤餅生意。
卻又知道要顧忌陸家,說明對方清楚陸家與京城官場盤根錯節的關系,應該是官員家的女人,這趟也不算白來。
至于為何能确定柳氏背後是個女人,這是謝酒對顧逍的自信。
企圖用男人玷污她的方式,逼問配方的招數太下作,謝酒相信顧逍用人的眼光,他手底下的官員或許會眼紅煤餅帶來的利益,但不至于這般上不得台面。
柳氏如今是流犯,在此結識權貴的可能性不大,那就隻能是她從前認識的,她是内宅女子,結交的也大多是女子。
以上所有猜想結合起來,想找出這個人不難。
謝酒如此想着,人就爬上了窗台,她正欲往下跳時,身子被人從後抱住。
她腦袋往後用力撞向來人,卻撞了個空,欲砸向對方面門的拳頭也被握住。
“是我,傷哪了?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帶着一絲不易覺察的慌張。
不用跳樓逃跑了。
謝酒長長的松了口氣,任由自己癱靠在他懷裡。
顧逍握着她手時就看到了手上的血迹,繃着臉将她抱下窗台,視線來回在她身上梭巡,除了手上,無其他地方有血,衣裳雖然皺巴,但完好。
他一路提着的心暗暗放下,語氣卻是冰冷,“可有哪裡難受?
”
謝酒擡眸見顧逍臉色陰沉的可怕,突然有些心虛的想,他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恰好此時窗口有風吹過,謝酒不由打了個寒噤,她吸了吸鼻子往顧逍身上貼了貼,“冷。
”
本就被凍醒,剛剛的緊張又讓後背汗濕一片,如今心弦一松,隻覺骨頭縫裡都滲着寒意,倒也不算撒謊。
顧逍急急趕來,并沒穿風氅,看着謝酒鼻頭紅紅,嘴唇烏黑,隐下眼中所有情緒,彎腰手穿過她的膝蓋将她團進懷裡,用身子暖着她。
跨出門檻時,他朝被謝酒殺死的那具男屍看了眼,謝酒亦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眼神閃了閃,她問道,“柳氏還活着嗎?
我有事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