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芷蘭跑出兩條街,便停住了。
她為什麼要跑?
他們什麼都沒做,為何要心虛?
還有那護衛嘴裡叫嚷的那些話,若追着她一路去了林府,她長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她得回去同他說清楚,再去謝宅謝酒給她留的房間換套衣服,才好回林家,否則叫林老夫人和無心擔心。
“你……哎……小心。
”木頭沒想到她會突然轉身,他追得急,一時刹不住腳,眼看着就要撞封芷蘭身上了。
眼前的封芷蘭被人一拉,偏移了位置,他撲通一聲摔了個嘴啃泥。
“公子……”木頭擡頭,看着将封芷蘭拉開的溫柒,聲音無比委屈,“屬下才是您的人,您變心了。
”
您不應該是拉着屬下,防止屬下摔倒嗎?
他幽怨的眼神讓溫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忙松開了封芷蘭的手,睨了眼木頭,“人家是姑娘家,你混說什麼,還不起來。
”
什麼他的人,沒得叫人誤會,他可沒好男風的癖好。
他看向封芷蘭,笑道,“你先回去吧,我會跟他們說清楚,不叫他們胡說的。
”
他笑得溫潤斯文,卻忘了自己還頂着一頭淩亂,封芷蘭感激朝他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想來他是擔心護衛亂來壞了她名聲,才不管不顧急急趕來的。
想起他那樣子,封芷蘭揚起了唇。
到了謝宅,換了衣裳,剛要出門,便見謝酒也回來了。
謝酒看見她便笑了,“我正打算去看老夫人和無心,随後我們一起去郊外别院賞桂花,晚間就宿在那裡了。
你在這等我片刻,我去尋我爹說幾句話,很快便出來。
”
“好。
”封芷蘭忙應了。
不知為何,謝酒沒問她為何一大早在這裡,讓她松了口氣。
到了林家,林老夫人見她和謝酒一起來的,隻當她昨晚是給謝酒辦事去了,便沒多問。
無心倒是想問姐姐昨晚為何沒回來,但被謝酒以及她帶來的吃食吸引了注意力,“謝酒阿姐,我阿姐說,我以後都和她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
“嗯。
”謝酒摸了摸她的頭,莞爾,“你姐姐說得對,不過,你姐姐之前離開你的事,不可以跟别人說,好嗎?
”
“我知道,林奶奶和阿姐都告訴我了,無心記得的。
”她笑得眉眼彎彎,“和阿姐在一起,無心好開心。
”
“你這小沒良心的,和林奶奶在一起不開心啊。
”林老夫人佯裝嗔她。
無心嘴裡塞了一嘴的糕點,聽了這話眼珠子骨碌轉,轉身就抱住林老夫人的胳膊,囫囵道,“一樣開心,一樣開心。
”
她舉一反三,又跑到謝酒面前,遞給她一塊糕點,“無心在家裡也想謝酒阿姐和林舒阿姐。
”
衆人都笑起來,無心的狀态比剛到林舒家時好多了,他們來京城後,她一直跟着林老夫人,林老夫人定是費了不少心思教她。
封芷蘭最清楚妹妹從前的情況,她感激地看了眼林老夫人和謝酒。
若沒有謝酒找上她,她為了生計依舊隻能将無心鎖在家裡,更不可能來京城報了仇,恢複自由身。
沒有她們傾心相待,無心也不會變得越來越像個正常人,想到無心,她不知怎的又想起溫柒說過給無心介紹師父的話。
她們姐妹如今雖恢複了自由,可也隻是平頭百姓,這京城遍地都是權貴,誰知将來會如何,無心自己能有些本事總是好的。
“怎麼了?
”謝酒見她有些愣神,不由問道。
封芷蘭回神,“想無心,她這樣我爹娘泉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
提到封将軍夫婦,謝酒心情也有些沉重,“芷蘭,往後你怎麼打算?
”
封将軍到底是為查趙爹和錢叔的事,被明遠侯他們陷害,謝酒不會不管封家姐妹。
封芷蘭看她,笑道,“給你做工啊,賺錢養妹妹,你不打算繼續雇我了?
”
“怎麼會,九霄閣永遠有你的位置,謝宅也永遠有你們姐妹的院子。
”謝酒嗔她,她問的不是這個。
芷蘭馬上就要二十了,女子芳華能有幾年,封将軍臨終前将五歲的無心交托給她,十三歲的芷蘭當爹又當媽的養大了無心,總不能以後就這樣孤身一輩子。
封芷蘭其實聽懂了謝酒的話,但無心是她一輩子的責任,沒安頓好她,她不會考慮自己的事。
她笑着拍了拍謝酒的胳膊,“小小年紀,操心的事倒是不少,我們你就别擔心了,安安心心等着做新嫁娘吧。
”
她又看向林老夫人,“林奶奶,我們要跟謝酒去郊外賞桂花,無心離不開您,您同我們一道去吧。
”
來的路上,謝酒說逍王府的護衛已經進山打獵,晚上燒烤,她便明白,謝酒來林府,既是為看無心和林老夫人,也是為了将林老夫人接到郊外和逍王見面。
她能明白的事,睿智的老夫人怎麼會不明白,忙差了管家去禦史台告知老禦史,她被無心纏着要去郊外玩一天。
如此,外人也不會疑心什麼。
他們幾個到的時候,顧逍已經到了。
祖孫許久未見,自是有說不完的話,林老夫人拿出兩張地契算是他們老兩口給謝酒的聘禮。
老兩口清貧了一輩子,哪有什麼錢财,這兩間鋪子指不定攢了多久的,謝酒想要拒絕,顧逍先接下了,“謝謝外祖父和外祖母。
”
他将契書放在謝酒手裡,朝她眨了眨眼。
謝酒福至心靈,明白了他的意思,先接下,讓兩個老人高興高興,往後再用别的法子補貼回去。
也是,她們如今不缺錢,總不至于短了兩老人的。
想通了,謝酒也同林老夫人道了謝。
一行人高高興興玩到翌日下午才回。
這日之後,謝酒和顧逍兩人就真的一個安心待嫁,一個全心籌備婚事,以免徒生變故。
但其餘人并不會安分,因為皇帝給顧逍六箱聘禮的事,皇後讓雲貴人在皇帝面前挑撥了幾回,可顧逍能不進宮盡量少進宮,一些小問題也及時應付了。
曹家那頭則因着之前連番的事情,名聲大受影響,辦完曹老三的喪事後,便着手做些挽回聲望的事。
曹志誠将曹家的藏書捐出一批,放在了曹家的書鋪裡,免費供學子們抄閱,希望能由此俘獲一些學子的心。
卻不想,邵逸凡知道此事後,第一時間請了人将那些藏書全部抄回來,而後譯成尋常老百姓都能懂的白話,刊登在玉幽小報上,要麼以故事的形式講解整本書。
玉幽小報銷量大增,曹家捐書終是替小報做了嫁衣。
此事被人在朝堂提起,皇帝說了句,玉幽小報能以此種方式,替大夏百姓開智,值得贊賞,曹志誠臉都氣黑了。
謝酒聽聞也隻笑笑,曹家接連受挫,指不定要想什麼大招對付他們。
但該來的躲不掉,她保持警惕,坦然處之。
很快就到了認親宴這日,與鎮國公府有舊的都來了,謝酒被鎮國公正式介紹給大家。
一場宴會賓客盡歡,還算順利。
而京城外的十裡長亭,溫柒也等到了遼東王府的一衆人。
他本想一路舟車勞頓,讓老祖宗在長亭歇會,卻不想,那馬車都不曾停下,從他面前疾馳而過,老夫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來,“小七,跟上。
”
溫柒隻得竄上馬車,“老祖宗,您這般急着做什麼?
小心累着了。
”
“你信中說,鎮國公府今日辦認親宴?
”老夫人瞪他。
“對。
”
“那便是了,還歇什麼歇。
”老夫人還朝馬車外催了句,“快些。
”
溫柒看他這副要上戰場的架勢,無奈笑道,“老祖宗,我們是去喝喜酒的,不是去搶人的……”
搶人?
他震驚地看向老夫人,“老祖宗,您不會真是去搶人的吧?
謝酒真是我六叔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