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窩在皇宮的暗室多年,早就不想活了。
如今終于能報仇了,便在三皇子面前繪聲繪色地編造着皇後與他的淫亂之舉,聽得三皇子血沖腦門,理智全無,一劍刺進了男子的心髒。
猶不解恨,他恨不得提着劍當即将皇後也殺了。
可,他不能,他不能落一個弑母的把柄。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勸慰道,“你母後與他感情深厚,今日同朕鬧得厲害,隻怕還會找你舅父他們幫忙,向朕讨要此人,屆時,隻怕瞞不住了。
”
男人剛剛說的那些污言穢語,還清晰地在耳邊回響,三皇子不敢想象,這些事叫外人知道了他還能怎樣,别說做帝王,就是做個尋常人,他一輩子都擡不起頭。
他臉色慘白,跪在皇帝面前,“兒臣會設法同舅父說明,不會讓母後有機會見到曹家人,請父皇看在兒臣和老四的份上,給母後留點體面,别讓此事宣揚出去。
”
正中皇帝下懷!
在三皇子出宮,再度前往曹府時,皇後中年落胎損了鳳體,又因那個孩子傷心過度,導緻身體情況愈發糟糕,皇上已派太醫院院判王治親自為皇後醫治調理的消息,也傳了出去。
皇後養病,無人敢随意打擾,便是有要事,也有三皇子和皇後身邊得用的情姑姑代為通傳。
至于皇後能被調理成什麼程度,端看三皇子狠到什麼程度,皇帝佯裝不知便是。
三皇子和曹志誠進了書房,隻說是自己殺了那男人,沒敢漏出半點皇帝的影子。
因為他了解曹志誠,隻要他說出這些是父皇先發現的,人也是父皇抓的,他這個舅父會習慣性地懷疑是否是父皇針對母後,針對曹家的陰謀。
他會去查。
可他現在不願任何人再去查這件事,更擔心曹家會在查的過程中,找到一些将來可以用來拿捏他的把柄。
擔心曹家人進宮,他佯裝苦惱皇後痛失愛人,在宮裡發瘋的厲害,好在被禁足,鳳儀宮外他也做了安排,家醜揚不出來。
兒子無意中發現了母親的醜事,并将那男子善後了,膽小怕事也符合三皇子的脾性,曹志誠果然沒有懷疑。
并勒令族中人不可打擾皇後養病,一旦皇後偷人的消息透露出一點風聲,于他曹家來說也是污點。
更不許族中人将皇後鳳體抱恙之事,透露給老太太。
他如今最擔心的就是老太太的身體,府中連番出事,每次老太太身體剛好一點,又給打擊的倒下了,這次聽聞曹承樂死訊,老太太直接吐了一口血,至今人還是意識混沌不清的。
若再因皇後之事,丢了命,他就得丁憂,可他這個時候絕不能丁憂。
也是他被家裡的事弄得焦頭爛額,沒去細想三皇子的話。
更是用常人思維淺淺揣摩了皇帝的心思,他覺得是個男人都無法容忍妻子的背叛,若皇帝知道皇後做的事,就不隻是禁足那麼簡單,而是直接尋個由頭将她打入冷宮或者廢後。
所以他信了三皇子的話,皇帝不知此事。
對做出這種事的皇後,他是有點惱的,曹家女子當以家族利益為重,皇後隻圖自己享樂,不顧家族名聲,如今冷着她些日子也好,免得她往後再做出更荒唐的事來。
他又有些欣慰,這次三皇子能果決地将皇後的事瞞了下來,等過些時日三皇子被立為儲君,他的女兒就是未來的皇後。
這才是他對皇後之事懈怠的最重要原因。
小八由她一手教導,會比現在的皇後更懂得如何匡扶家族,曹家會愈發強盛的。
在三皇子離開後,他當即寫了三封信,一封給曹靜怡,一封給負責揪伍沖把柄的官員,一封發往京城之外。
外面關于謝酒是曹家女的謠言依舊在傳。
翌日,鎮國公在早朝之上彈劾了曹老四夫婦,這次曹首輔一改往日強勢态度,直接在朝堂之上,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說曹四夫人經曆喪子之痛,得了失心瘋才去鎮國公府鬧了那一場,并非有意中傷鎮國公府。
鎮國公還能如何呢?
你同一個瘋婆子計較,揪着她的錯處不放,是心虛呢?
還是有别的原因呢?
鎮國公隻得就此放過,不過他讓曹首輔往後約束家裡人。
曹首輔當衆滿口答應。
可是謠言卻絲毫不見少,反而多出一則,鎮國公府的大夫人雲黛乃是雲巫國的嫡公主,傳說雲巫嫡公主具有逆天改命,讓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這樣玄乎的東西,百姓們反而不信了,但越是離奇的事,人們越喜歡議論并且傳播。
玉幽小報便出了一遍關于趙淮安夫婦禦敵,守護大廈疆土的故事。
茶樓酒館裡,再有人傳雲黛之事,便有人反駁,雲黛夫人若真有那等本事,為何不救自己的夫君,反而自己也跟着犧牲了?
曹黨的人便又傳出一個謠言,雲黛雖有令人起死回生之能,但她一生隻可救一人,所以,當初,她救活了曹四夫人生下的死胎,也就是如今的謝酒。
話題又回歸到,謝酒是曹家女的事情上。
鎮國公急的嘴角都上火了,跑去找遼東王府老夫人商量,“老祖宗,您說這要如何是好?
曹家連雲黛的事都知道了,難保不會查到淮安不能生育之事,淮安名聲是小,可若他們堅持小酒兒是他們家的女兒,要把小酒兒搶過去,指不定得怎麼害她。
”
他當然也想過,将淮安之事徹底抹除痕迹,可淮安是戰場受的傷,當時不少将士知道他傷情。
有些事沒人提及時,不會懷疑,可若曹家有心去深究,他們不難根據傷情抽絲剝繭,若再找出當年給淮安治傷的軍醫。
他總不能為了護住兒子的秘密,對将士們和軍醫下手。
“莫急,你先喝口水。
”老夫人安撫道,自己心裡也有些犯愁。
成為曹家女還不是最麻煩的,頂多他們強勢些護着小酒兒,不叫曹家欺負了她去。
最麻煩的是雲黛之女,他們能傳出雲黛的本事,接下來定會說出雲黛之女,傳其血脈,同樣具有逆天改命之能。
這種事情尋常百姓不會信,可掌權者哪一個不盼着長生的?
他們甯信其有。
一個具有逆天改命之能的女子,會是各國皇室争搶的和親對象。
甚至龍椅上那位,也會起心思,屆時顧逍父子反目是小,若敵國借此做筏子,說不得還會引發戰争。
謝酒就成千古罪人了。
當然,曹家的目的不是為了引發戰争,他們隻是過于狂妄,以為自己能掌控好這一切。
然而野心家的心思豈是他們能掌控的。
在雲黛謠言傳出時,她便明白了,曹家為何要将曹承樂的出殡日定在謝酒婚期那日,他們在逼着謝酒将婚事往後挪。
隻要還不曾成婚,謝酒的婚事就能再有變數。
她憐憫的看了眼鎮國公那嘴角的燎泡,到時謠言傳出,以鎮國公對謝酒的維護,都不用曹家去找證據。
為了證明謝酒不是雲黛親生女,沒有那超凡能力,鎮國公自己就會主動爆出兒子不能生育之事。
這才是曹家真正的目的,不是鎮國公府的孩子,又與曹四夫人相貌相似,謝酒百口莫辯,若她不認曹家,則是不孝,會被天下人唾棄,若認了,曹家豈會讓顧逍如願娶到謝酒?
逼完鎮國公,他們又得逼顧逍了。
曹家其心可誅,這是将他們趕進了死胡同啊。
可小七剛傳信,謝酒依舊淡定,以她聰慧不會想不到曹家險惡用心,那她會如何走出這困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