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大理寺卿吳永之妻,被府中廖婆子毒殺,此案由伍沖接手,當時人證物證俱全,兇犯廖婆子也認了罪。
伍沖按律,判處廖婆子秋後問斬,收押大理寺監牢。
可如今吳永之子,吳兆偉揪着一個小厮到了大理寺門前,說那小厮才是真正的毒殺他母親的兇手。
被關押的廖婆子,也及時喊冤,說自己根本沒有殺害吳夫人,是被伍沖屈打成招才認了罪。
官差闖入她房中時,她手裡正拿着的毒藥,是因思念女兒過度,想服毒自盡,并非畏罪自盡。
先前的兩個證人,一個看見廖婆子去了竈房,碰過吳夫人的吃食,一個則是廖婆子曾向她打探過哪裡可以買到毒藥。
在廖婆子認罪的情況下,這兩個人證的證詞可以輔證廖婆子的罪名,可如今廖婆子翻供,這兩人的證詞便沒有任何實質意義。
他們一個沒親眼看見廖婆子下毒,另一個的證詞則被廖婆子反駁為,她買藥是為自殺。
而藥鋪的夥計也改了口,并呈上賬本,賬本上廖婆子當時手上拿的毒藥份額與在藥鋪買到的一樣,沒有少,這就是說,害死吳夫人的毒藥并非是廖婆子買的。
吳兆偉在大理寺門前将事情鬧大後,廖婆子的丈夫便去了京兆府狀告伍沖。
京兆府尹接下狀紙,便入宮将事情奏明皇上,此事在百姓間已經鬧大,不能不受理,皇帝隻得命伍沖配合京兆府的調查。
但因京兆府尹是曹黨一派,皇帝不放心,便讓顧逍和刑部一起協查此案。
京兆府尹得了帝令,将伍沖和當日随伍沖一起審訊廖婆子的兩個官差叫去問話,那兩官差證實,伍沖确實動手恐吓了廖婆子。
這是污蔑,兩個官差已被人收買。
這個案件從一開始,就是曹家針對伍沖的陰謀。
可伍沖無證據證明自己沒動手,因為時間過去太長,無論動手或者沒動手,廖婆子身上都不會再有痕迹。
曹黨及時彈劾,伍沖胡亂斷案,根本不具備擔任大理寺卿的能力和資格。
事情擺在眼前,皇帝隻得暫時卸下伍沖大理寺卿的職位,一切等吳夫人被殺案水落石出再做定奪。
但眼下情況對伍沖極為不利,顧逍為此奔走。
最大的突破口是那藥鋪夥計,案發時,藥鋪夥計帶來的賬本,明白記錄着廖婆子購買的毒藥是新賬本的兩份。
可夥計在大理寺門前配合吳兆偉鬧了一場後,便以自己差點害了廖婆子,内疚的尋了短見,先前的賬冊無迹可尋。
林舒收到謝酒的信,便從山裡趕了回來,謝酒在城門相迎。
“如果被坐實他錯判了案子,會怎麼樣?
”見面,她便問謝酒,神情擔憂。
謝酒安撫,“隻怕再無緣官場了,好在那廖婆子還沒問斬,沒出人命,至少不會有牢獄之災,阿逍會想辦法的,你安心。
”
曹家其實對廖婆子動過手的,但因有顧逍的提醒,伍沖多加防範,又有逍王府的人盯着,曹家的人沒能得手。
否則,廖婆子死在牢中,伍沖此刻隻怕也下獄了。
她握着林舒的手,輕輕在她腕間撫了撫。
林舒微愣片刻後,明白她的意思,略大了聲音,“謝酒,你和義兄一定要幫幫他。
”
“你放心,就是看在他對你好的份上,我們也會盡力的。
”
兩人一個擔憂到最後嗚咽出聲,一個竭力安撫着從城門一路往逍王府而去。
入了逍王府,林舒一改先前擔憂神色,擦了擦臉,忙從袖中拿出兩個瓷瓶遞給謝酒,“紅色這個是根據藥方配出的藥,青色瓷瓶裡裝的是我根據配出的藥,反推出的解藥,但我不确定對王淑妍有效果。
”
“謝謝。
”謝酒捏了捏林舒消瘦了許多的臉,“有沒有用試試就知道,夢嬌聽說你要回來,拉着樓祁一起去竈房,說是要給你做好吃的。
”
說到這裡,謝酒笑起來,“玉幽小報有了邵逸凡的幫忙,她如今輕松了許多,迷上了做菜,不知你能不能吃得慣,所以,我又在太白樓給你叫了一桌席面。
”
林舒多聰明,聽了這話便知蘇夢嬌做出來的東西,隻怕是一言難盡了。
她想起來,封芷蘭曾說過,她和謝酒初次見蘇夢嬌,在她佛堂吃過一頓飯,飯都是夾生的,菜做的還不及生吃。
但願,現在能長進些。
終究還是林舒想多了,雖然飯菜都熟了,但不是鹹得發苦,就是淡得什麼味道都沒有,偶爾還有燒焦,要麼魚肉裡還有些紅血絲。
“林舒,你多吃點,我特意跟閣主打聽了你的喜好,都是買的你愛吃的。
”蘇夢嬌滿臉笑意地招呼着。
盛情難卻,林舒每樣都吃了些,見恭王父子,邊吃邊誇贊蘇夢嬌的手藝上進了,她心裡的那些老實話徹底地咽在了肚子裡,笑道,“謝謝夢嬌姐,我吃得很好。
”
她說的是實話。
恭王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嘴刁得很,先前搬來逍王府,他嫌棄逍王府的廚子不夠好,還特意帶了兩個廚子過來。
可這不盡如意的一桌菜,他配合吃着,沒表現出一點嫌棄,不吝啬地誇着,樓祁更不用提,但凡與蘇夢嬌有關的,就沒有不好的。
蘇夢嬌是幸福的,連帶着她都吃出了幸福的滋味。
她又想到了伍沖,這些時日她在山裡,其實伍沖有幾次晚間去山裡找過她,帶的無不是她喜歡吃的,沒有多餘的話,就那樣靜靜的陪着,與從前不同的是,他将對她的好,從暗處轉到了明面上。
其實,她也是幸福的吧,有那樣一個人這麼多年默默守護着。
可,他有事時,她卻不能為他做什麼。
盡管謝酒給了她暗示,讓她不要擔心,總歸還是有些憂慮的。
“放心吧,沒事的。
”謝酒察覺她情緒異樣,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如今配合不過是做給曹家看的假象,你别擔心。
”
恭王喝完樓祁給他盛的最後一口湯,摸了摸肚子,對林舒道。
“林大夫,你放心,就沖你幫我家夢嬌這般費心調理身體,本王也不會讓你的情郎出事的。
”
林舒臉一熱,有些結巴解釋,“不,不是。
”
不是情郎。
“父王,林舒面皮薄,您可别打趣她。
”蘇夢嬌笑着解圍。
恭王便順勢道,“啊,對,父王說錯話了,那你們聊,父王吃飽了,先出去走走消消食,消消食。
”
謝酒看破不說破,也放下了筷子,尋了個由頭帶着林舒去了顧逍的院子。
清秋已經将太白樓打包來的吃食,擺好裝盤,見他們來,忙拉開椅子伺候兩人坐下。
謝酒給林舒夾了塊東坡肉,“太白樓的招牌,快嘗嘗。
”
林舒的紅燒肉還沒放進嘴裡,旁邊多了一道身影,熟練的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咽下去,才有空說話,“林大夫,啥時候能讓我家夢嬌懷上啊?
”
有了身孕樓祁就不會讓她下廚了吧?
這些時日,他為了五髒廟,都成了四處偷吃的老鼠了。
可兒媳一片孝心,他不能不吃,就是夢嬌看着挺聰明的人,為何不善廚藝呢?
但想到她自己吃不出那飯菜味道不對,他又不忍心拆穿了,她在佛堂味同嚼蠟吃了幾年,大概現在再難吃的東西,在她吃來都沒什麼不好吧。
林舒看着他一臉的委屈,既感動又好笑,低聲道,“快了。
”
若她沒看錯的話,蘇夢嬌已經有了,隻是月份淺,還需把脈才能确認。
“真的?
”恭王聞言大喜。
林舒點頭。
恭王笑得臉上每一塊肉都透着喜意,忙将整盤東坡肉端到了林舒面前,“來,你多吃些,還想吃什麼,本王請你去太白樓吃個夠……”
謝酒知道林舒不是胡亂說話的人,她也替樓祁兩口子高興,偷吃加餐三人組在愉快的氣氛裡,吃完了這頓飯。
回到鎮國公府後,謝酒和趙青雲做了小厮打扮,在黑色剛落時,從鎮國公府側門出去,進了城中的一個院子。
茶剛沏上,門被敲響,曹靜怡帶着護衛阿撿走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