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沒有持續多久,顧逍眼底的青色太明顯,他定是知曉她做的事,不放心她,才不眠不休地趕來。
再者,門未關,這裡是閻王愁的山寨,而她将是他們的新主子,謝酒盡可能維護好自己的形象。
她喚了胭脂點翠打水來給顧逍洗漱,洗去一身灰塵,謝酒問,“阿逍,你要不先眯會?
稍後我們再一起去用晚膳。
”
晚霞剛起,現在是傍晚時分,謝酒估摸着閻王愁會設宴招待他們,現在就睡下是不可能的了。
顧逍确實疲倦,自從收到暗衛的信件,他忙了一個通宵将手頭上的緊要公務處理了,天一亮便策馬趕來,已經兩三日未曾好好合眼。
解衣時,他摸出謝酒塞到他懷裡的冊子,“這個給你。
”
他沒看。
謝酒接過翻了翻,是本普通的民間怪談。
但被知府藏得極為隐蔽的,絕不可能隻是普通的一本書。
謝酒一頁一頁仔細查看,并放在火上烤着都沒察覺異樣,最後在後封面的夾層裡找到一張薄薄的紙。
上面寫的香紙,烈酒,大碗各多少,雞鴨豬又各多少隻,時辰朝什麼方位拜之類的,另一面則是個一個藥方。
謝酒小聲嘀咕,“怎麼看着像是道士做法祭壇要用的東西,和藥方寫在同一張紙上,是一起配合着用的麼。
”
“結合整本書看看,沒準能發現點什麼,能藏東西的書很多,為何偏偏是這本?
”阖眸休息的顧逍突然出聲道。
謝酒放下書,走到床邊坐下,“睡不着嗎?
”
“嗯。
”顧逍擡手揉了揉額頭。
謝酒體驗過這種滋味,身體很倦,腦子卻因着覺過了而無法入睡,通常太陽穴會疼得厲害,感覺有些糟糕。
她調整坐姿将手放在顧逍太陽穴處位置,輕輕按着,“可有舒服些。
”
沒兩下,手被捉住,顧逍一把将她拉過來,攬進懷中,親了親她的額頭,“别按了,手會酸,陪我睡會兒。
”
謝酒乖順地窩在他懷裡,任由他的胳膊将自己圈住。
片刻後,顧逍便發出均勻綿長的呼吸聲,謝酒想擡眸看看他,又知他睡覺警覺,擔心自己一動就驚醒了他,便貼着她的胸膛聽着他沉穩的心跳聲,也跟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最後,反倒是顧逍喚醒了她,閻王愁果然派了人來請他們去山寨大廳用餐。
因着閻王愁有傷在身,顧逍又連日趕路疲倦,謝酒便讓蘇夢嬌叮囑閻王愁少喝些酒。
這麼多年來,蘇夢嬌今日第一次與自己說話,兩人關系終于有所緩和,閻王愁自是聽她的話,加之對顧逍也不甚了解,便一衆人安靜地吃了一頓晚飯,散的還算早。
這邊剛散,莫棄帶着林舒也上山了。
謝酒讓顧逍和閻王愁各自先回房休息,自己留下來陪林舒用了晚膳,帶着她尋了房間安置,同她說了會話,才又回到自己屋中。
顧逍并沒有睡,而是在看那本怪談,見到她來,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這本書裡有狐仙和書生的故事,有小魚變成女子報恩的,有苦命鴛鴦愛而不得死後化蝶等十幾個故事。
”
他将書往謝酒面前推了推,指給她看,“唯有這幾張紙被翻得略舊,有些褶皺,應是他時常看的,你看看。
”
謝酒順着他指的地方往後翻看,這故事講的是一個男子生就兩副性子,兩副性子過着完全不同的人生,還分别組了兩個家庭,一個性子是愛妻如命的镖師,一個性子是酷愛流連青樓的富商。
镖師時常出镖,富商更是需要外出,故而兩重身份如此生活了好些年都未被人發現。
直到镖師的妻子無意中發現,本該出镖外地的丈夫去了青樓,她追着打上青樓,卻發現那男子完全不會功夫。
她便懷疑孤兒出身的丈夫是不是有孿生兄弟,一番查探下來,才知真相,而那男子的兩副性子對彼此沒有一點印象。
作為镖師時,他不記得任何富商的事,隻能靠走镖賺取銀錢度日,成為富商時,他也不記得自己會的功夫,手無縛雞之力。
故事發生到後面,便是兩個妻子對男子的搶奪戰。
由于镖師習武意志力更強,最終是镖師壓制着富商,長久占用了這副身子。
謝酒看完駭然,不由想到那張紙上記載的東西,“莫非那知府也如這男子般?
”
顧逍則搖頭,“可能性不大,那知府姓餘,祖籍江南,是通過科舉一路走到現在知府的位置。
他的身份與故事中的那兩個身份不同,一旦有兩重性子是極容易被發現的,無論是中舉亦或者身在官位,都是衆人關注的對象。
”
這個說法謝酒頗為認可。
不是知府,那極有可能是與他相關的人,若是他的家人,他用了那法子,也沒必要那般珍藏那本書。
謝酒心念電轉,有沒有可能,“這是他拿捏别人的把柄?
”
“把柄。
”
兩人異口同聲,而後相視一笑。
把柄,保命符之類的東西才需要深藏着,以備将來關鍵時拿出來用。
能關鍵時救他命的,必定是地位或者能力比他更強的,謝酒第一直覺就想到了京城。
這個猜測讓謝酒心頭有些興奮,她道,“我拿方子給林舒看看。
”
她剛從林舒屋裡過來,她應是還沒睡的。
“我随你一起去。
”顧逍跟着起身,兩人往林舒房間去。
因着是晚上,顧逍沒進去,在門外等着,謝酒進屋便将方子攤在林舒面前,“小舒,可能看出這藥方是什麼功效的?
”
林舒也沒多問,接過紙仔細看了一遍,沉吟道,“這個藥方我不曾見過,但其中幾味藥材能令人神志不清,身子疲乏困頓,你若需要,我可試着将藥配出來看看。
”
對上了,謝酒心裡莫名一跳,她吸了口氣道,“大概多久?
”
“得明年夏季方可。
”她指了指一處道,“這個藥材需得剛長出來時摘了入藥,才能有效果。
”
謝酒略微有些失望,想到林舒也是跟着一路趕來,忙道,“你若不急好奇事情來由,我便明日解釋給你聽,你先早些睡。
”
“我不急。
”林舒笑着将人送出了屋。
她對事情沒什麼好奇心,對那藥方倒是有興趣。
這邊,謝酒與顧逍兩人執着手往屋裡走,顧逍道,“明日我派人細查一下餘知府。
”
“着重查他與京城的聯系。
”謝酒補充。
“好。
”顧逍應着,兩人進了屋,他順勢關了門,一把将人攬着懷裡,扣着她的後腦勺就要吻下去。
卻被謝酒用力推開。